有一段时间,这两个村子的边缘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知客如果只做本村的红白喜事,迟早要饿死。何况他们打包了行李,只是这次去得太久了些。
这次两人从外面回来,宫有众清晰地记得宫楼变了。那个眼神凶狠阴鸷的本家叔,突然变得面色温和、眼底出现了一种令他感到熟悉的安详宁静。养父倒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老了些。后来有一次,宫有众进城时顺道去城隍庙里拜了拜,他在宫庙下的神像上看到了宫楼面上那种熟悉的神情。
再后来,这对养父子又一次消失了。但这一次,从外面回来的,只有宫楼。
宫楼的面目几乎已经和神像没有区别了。他脸上的肉,好像变成了塑像用的同一种坚硬的材质,把他的表情永远冻结了起来。他没有在村子里停留多久,很快就打包行囊,离开了大山。
这次,宫楼又消失了很久很久才回来。他回来时,冻住的表情好像又松动了,只是更加温和儒雅。但他的归来为宫有众家里、乃至整个村子都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宫楼拿出了一笔巨款,要资助村子在山顶,修一座祠堂。
就算是现在这个年代,那也是一笔令人双目放光的巨款。修建宗祠绰绰有余,也就意味着,所有参与的人都有利可分。“皇帝”的宝座第一次到了这个孤儿的头上,就像红白大事时他的养父一样,宫楼说一不二。
那笔钱足以令所有人疯狂、产生种种幻想,就连宫有众的村长父亲都成了宫楼的拥趸。他们狂热地簇拥着他、讨好他,父亲第一次放下了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村务,日日围在宫楼身边,试图为“大家的宗祠”出谋划策。
宗祠修建了很久很久,久到,父亲终于意识到,宫楼似乎不止是在修建宗祠。那条修建在山壁上的栈道和翘角的琉璃顶屋檐,绝对不是宗祠的一部分。
宫有众至今还记得父亲讲述自己这重大发现时脸上的那种兴奋与狂热,他显然认定自己勘破了宫楼的某个秘密。在所有这一切终于修建完成后,他背上竹篓、佯装上山采药,从此杳无音信。
一起消失的仍然有宫楼。他总是如此,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大家在乎他的钱远多于在乎他的人,但村长总要去找的,村长的宝座,也短暂地落在了其他家头上。
直到,宫有众选择夺回本就属于他的村长。他确实很努力,宝座重新落回了他的头上。令他没想到的,是随着村长宝座而来的,除了权利与威望,还有一封突然出现在他床头的信,和——
肉条。
宫有众从外面进屋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他的床上盘蜷着一个肉红色的活物。那东西足有碗口粗细,身上零零散散布着一些灰色的鳞片。哪边是头、哪边是尾,他根本分不出来,他只知道这东西是活的,正在微弱呼吸,婴儿小指似的爪子不时弹动。
宫有众毛骨悚然,紧接着,他发现在那个活物下面,压着一个已经泛黄的信封。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那封信上写着他自己的名字,“有众”。
他大着胆子把那封信从活物的身下抽了出来,拆开信封取出里面已经变色的信纸。尽管没有落款日期,他还是认出了那是自己父亲的笔迹。上面非常简短地写着:
众。我入山探秘,宫楼如往祠堂,你于房顶点火佯烧灰,我便知晓。勿告诉你母亲。不日回。
宫有众看那封信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毫无所觉有个人其实就坐在他背后的藤椅上望着他。当他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