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1 / 2)

我在无人处爱你 鹿随 11122 字 6个月前

岳凛从没这样慌乱无措过。

他红着眼僵硬地站在原地,下意识去抓她的手,但被甩开。

沈净晗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但微颤的声音掩藏不住她的委屈,“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是不是准备永远装作不认识我?”

“七年了,你在暗处看着我像傻子一样痛苦,挣扎,活在过去。我哭了你不管,我生病你不管,我被人欺负你不管,我快死了你也不管,你还装成别人欺负我。”

她把手机丢给他,伸手拽下脖子上的猫爪银链狠狠砸在他身上,“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反正没你的日子我也过惯了!”

沈净晗说完转身就跑,银链落入海中,岳凛立刻弯腰在水里朝着那稍纵即逝的影子抓了一把,抓到她的项链,匆忙揣进兜里,耽搁的这两秒钟,她已经跑了很远。

岳凛速度极快,几步便追上她,拽住了她的胳膊,“晗晗!”

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沈净晗突然崩溃,泪如雨下,奋力挣扎,推拒,“你放开我,不许碰我!”

岳凛怕她跑掉,又怕她的喊声被人听到,只能死死地困住她,不停地在她耳边低声重复,安抚:“小声点,晗晗,小声一点,我解释,我跟你解释,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了。”

沈净晗从没这样失控过,哭到失声,岳凛直接将人扛起来,大步往东走。

沈净晗在他身上不停地反抗,怎么都挣脱不掉,情急之下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岳凛痛得沉声闷哼,但他脚步没停,也没放下她,一直将人扛到那艘废弃的渔船里。

沈净晗死命推他,哭着不许他碰,岳凛强势将人抱进怀里,死不松手,将脸颊深深埋进她颈窝,一声不吭承受她的踢打挣扎。

直到沈净晗累了,渐渐打不动了,才安静地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哑着嗓音说:“混蛋。”

岳凛轻轻嗯,和她一起哭,“我混蛋。”

“我讨厌你。”

“我爱你。”

“我恨死你了。”

“我爱你。”

“我不要你了。”

岳凛沉默很久,同样哑着嗓音,“那以后就没人要我了。”

两人抱一起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沈净晗已经有些站不住。

她真的没力气了,一直在哭,又发了好久的狂,体力消耗不少,岳凛将人抱起来,走到船舱最里面,扯了之前的人遗留在这里的旧垫子放在墙边,让她坐在上面。

她鞋里全是水,袜子也湿了,岳凛帮她脱掉,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又冰又湿的脚。

沈净晗缩回脚,不让他碰。

岳凛抬头看她。

沈净晗抱着膝盖贴紧墙壁,“你要跟我解释,如果我不接受,我就不要你了。”

岳凛想先把她的脚擦干,手在空中停留许久,却始终不敢再去触碰她,颤颤地收回手指。

他湿着眼睛沉默半晌,心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纠结,酸楚,歉疚,苦涩,艰难,以及孤独。

“我去做卧底了。”

七年,六个字。

沈净晗怔住了。

唇瓣微动,却说不出任何话。

“那年我没有上船。”岳凛垂着头,重新握住她细白的脚踝,像小时候一样扯过自己的衣服,一点点为她擦拭水渍,然后将她冰凉的脚放进自己的衣服里暖着。

他用简短的两分钟讲了这七年的经历,他的任务,他的坚持,他的信仰。

而那些艰难和痛楚都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我爷爷当了一辈子军人,我父亲为禁毒而死,我是个警察,晗晗,我必须去。”

沈净晗没有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问题。

作为警察的女朋友,她什么都懂,也理解,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和这些年的痛苦和解。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岳凛不厌其烦,一遍遍地为她擦掉眼泪,试探着靠近,轻轻将人拥进怀里,去吻她的耳侧,“晗晗,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等等我,等我可以重新做回岳凛那天,随你处置,你想怎样对我都行。”

“我欠你的,用我的余生补偿你,把我一辈子都赔给你。”

沈净晗的脸颊贴着他炙热的胸口,听着他真实热烈的心跳声,直到这一刻,她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她的手被他握住,放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低低的倾诉,“在国外的那几年,不确定我是否会被启用,不确定那样的等待是否有意义,如果没有你的信息,你的照片,你的每一个字,我大概会疯。我可能撑不下来,承受不了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的,乏味的,没有你的,属于别人的人生。后来周家找到我,我想,快了,我离回到你身边,又近了一步。”

他掉下眼泪,这辈子没这么哭过,“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这么多年。这些年,我煎熬,你比我更煎熬,你面对的是死亡,是永远的失去,是无止境无意义的等待,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日复一日地活在过去,活在我给你编织的美好梦境里,我希望你放下我,好好生活,又自私地希望你永远记得我,怕你把我忘了,哪天我回来了,你已经不再爱我。”

船舱的帘子被风刮开,有零星雪花飘进来。

岳凛将人抱得更紧,为她遮去寒风,“其实,最初那段时间我很没有信心。我相信,如果我走了,不管多少年你都会等我,可如果我死了,也许最初几年你会为我伤心难过,但随着时光流逝,总有一天你会慢慢走出来,过新的生活,认识新的朋友,会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喜欢你,对你好,你会渐渐忘了我,爱上别人。”

“我在这种担忧里过了一年,又一年。你没有变,但我却越来越不开心,我知道,我把你困住了,我的爱,把你困在了过

去,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回到你身边,不让你白白蹉跎岁月。”

这些话,他讲得很慢,但一字一句,情真难抑,像是埋藏许久,忍耐许久,经过漫长岁月的等待,突破结界,恣意生长,终于有机会让她看到,让她听到。

讲完那一刻,浑身轻松,像濒死之人终于汲取到珍贵的氧气,得以重生。

他静静等待她的审判。

沈净晗离开他的怀抱,正视他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碰,对视许久。

她的视线从他的发丝到锋利的眉,漆黑的眼,薄薄的唇,慢慢往下,直到他的手。

她的指尖轻轻在他手腕内侧那道伤疤处划过,“这是你自己弄的吗?”

岳凛愣住了。

他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问这个。

他盯着她的眼睛,“嗯。”

“还有哪里?”

“没有了,只有这一处。”

沈净晗重新抬起头看他,睫毛湿漉漉,“痣也没了。”

他认真耐心地回答她:“所有属于岳凛的痕迹都要消掉。”

她声音颤颤,抚摸他手腕上的疤,“疼吗?”

他心脏又开始抽搐,诚实告诉她:“当时很疼。”

“怎么弄的。”

“水果刀。”

沈净晗搂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

岳凛立刻回应,将她的身体死死扣进怀里。

他将人抱起来,换了位置,自己坐在软垫上,把她放在腿上,让她舒服地趴在自己怀里,“心疼我吗?”

她没说话。

他当她默认,“那可以抵消一点点恨吗?”

“不能。”她躺在他怀里,听着外面一阵阵的海风,“这是两码事。”

他低声哦,“好。”

沈净晗又从他怀里坐起来,捧住他的脸仔细看了很久。

“岳凛。”

他嗯。

“岳凛。”

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