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她当然是属意骆星朗的。和段宵年少时的那些感情,只是少女时期里最懵懂无知的悸动。
但与骆星朗的点滴相处,掺杂了大学时代更成熟的思考在内。他们三观一致,家庭条件并不悬殊,为人处事的想法也相近。
可为什么要在他们重修旧好的档口,她又和段宵有了这种牵扯。
思来想去,夏仰到家后又洗过一次澡,吃了点东西,还是没忍住给段宵发了条短信:[我是夏仰,有时间谈谈吗?]
看完一部电影后,始终没得到回复。
一直到傍晚时,段宵给她打了通电话,冷冷淡淡地问:“什么事儿?”
他语气倒是沉稳,像无事人。
夏仰忐忑道:“昨晚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你卧房有摄像头,你怎么不早说?”
“忘了。”
“……”她语塞,“那你能不能把那部分视频删掉?”
“我没空翻摄像记录,要删你自己来。”
段宵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在五秒钟后,又发来一条定位相关的短信。
夏仰看着那个地址,在京津国际码头的一艘邮轮上。
这艘邮轮会开往哪儿,她还不清楚。可他人就在这上面,是今晚就要离开的意思吗?
她叹口气,糟心事儿总是一件连着一件。
**
打车到码头已经是晚上8点半,港口风大。
夏仰没有船票和证件不可能通过海关这边,只能犹豫地再次举起手机,打算拨通那个电话。
下一刻,却有道男声喊住她:“是夏小姐吗?”
她转过头,仇助理立刻扬起笑脸:“我是段总在国内的助理,段总现在人在邮轮上,走不开,您跟我来吧。”
夏仰迟疑地问:“我能上去吗?”
“您带护照了吗?”
“应该带了。”
她身上这款包才跟她去过一趟首尔,上次的机票还在里面。
仇助理把她领到VIP通道里,办理登船手续,朝她伸手:“您护照给我一下。”
夏仰递过去,也趁机看了一眼这艘邮轮的终点线,是到迪拜的一个城市。
她有点恍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分别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她一点也不了解段宵现在的事业,也不清楚他的交际圈,更不懂他现在的感情观。
但很显然,他们从前就不是一类人,现在更不是了。
仇助把她一路领到邮轮上,礼貌询问她是否晕船,并给了一小包晕船药。
夏仰觉得太多此一举。
她不是办完自己要办的事儿就要下去吗?
这艘豪华邮轮是走国际往返的专线,大到超乎她想象,更像一座可移动的海岸城
市。
一上船,就有工作人员笑着递给她一份导航说明。
从船中庭的露天中央公园到酒吧、剧场、餐吧、水疗中心和购物免税店等等都有详细解说。
大概是因为夏天太热,周遭的空调温度也低。邮轮上人多,但管理人员随处可见,保证了这里并不杂乱。
有乐队在一层中心演唱,集结了不少围观观众。
仇助带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往上走,肉眼可见环境越来越清净。
电梯门层在某间大型舱房那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不到二十个人的小型牌场。男男女女之间,大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有边上站着的保镖,也有金发碧眼的洋人。
这艘船一共有十九层楼,比起下层船舱里的禁烟规定,这里的人好像是不受管控的,烟酒味十足。
光线炽白明亮,人脸都隔着徐徐青雾。
离得近的几张牌桌上的人都不约而同朝她看过来。
更近的是个正要下楼的男人,手上戴着块水鬼劳力士。似乎喝得有点多,一身酒味,在走过来时故意挡了挡她往前走的路。
仇助已经转身下了电梯,只告知她段总在这里。
夏仰一个人在陌生领域,难免有些不适应,蹙眉:“先生,麻烦让一下。”
“你是怎么上来的,走错了?”男人上下打量着她,饶有兴致又轻佻地问,“谁家的啊?”
她没化妆,比起舱房里其他身着亮丽的女士来说,穿得最日常。本来就是张巴掌脸,哪哪都生嫩。
被人以为是走错地方还真不奇怪。
她还没说话,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来认领:“我家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男人身躯稍稍一震。旁边一圈人都忍不住屏息,洗牌声也渐渐消退。
夏仰偏过头看向声源处,先闻到的是阵有些呛的烟味。腾腾白雾里,窥见段宵那张凌厉又漠然的脸。
他依旧穿着早上那身正装,西裤面料是偏软矜贵的缎面。衬衫却不规整,领口下的两颗扣子大敞着,锁骨上还有暧昧的印子。
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些视线。
面前的男人脸上已经扬起讪笑,急忙道歉:“对不起段总,我刚才喝多了。”
段宵没搭理,随即一个灭烟的动作,让一旁的夏仰吓得往后推开几步,险些失声喊出来。
他那根烟直直地戳在了男人的肩上,戳透薄衫,有了烧灼的气味。
男人痛得惨叫着弯下腰,却没躲,更别说用手去推开。
夏仰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去拉他的手:“你干什么……”
那根烟已经硬生生地被戳灭,段宵这才松开手,低缓又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也喝多,把你当成垃圾桶了。”
太嚣张,甚至连句道歉都没有。
可男人冷汗直冒,被这样对待竟然也没敢发脾气。手捂在肩膀被烧透皮肉的部位,只悻悻地闭上嘴。
边上过来一个保镖将
他拉进了电梯里。
整间舱房里,旁人对他的残暴手法没吭一声,只有夏仰格格不入地手有些抖。
她不可思议地问:“为什么要那样?”
“是他先冒犯你。”段宵微微俯身,似乎要近到观察她睫毛有多少根,“你抖什么?”
夏仰揣摩不出他的半点心思,往后退开些距离,想到自己的正事:“视频。”
他慢悠悠地瞥她一眼,不置一词,只转身往里走。
那是间是穿过棋牌室长廊的顶层舱内套房。他进门,两扇门没关上,似乎是在等她。
夏仰无暇管那些人在他俩身上的巡视目光,小跑着跟了进去。
关上门,她视线正对着玻璃落地门没关紧的阳台,外面只有黑黢黢又深不可测的海面。
可是却听见下层爆发的一阵欢呼声,也感觉到这艘邮轮似乎在动。
海风顺着间隙往房里吹,她搓了搓生凉的手臂,急切地问:“是开船了吗?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闸?”
段宵从冰箱里拿出瓶白兰地,坐到茶几那倒酒:“你看错了。”
“那我……”
“好吵。”他神色自若地拿着遥控器关上窗门,隔绝下面的声源,侧过脸来向她解释,“首航狂欢夜,今晚有得闹了。”
夏仰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再过两个小时就到无人管控的公海了。”段宵端起高脚杯,晃了晃杯身。走到她面前来,“你知道外面那群人要赌多大吗?”
夏仰一点也不关心这些纸醉金迷的人,她只想知道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或许到了下一站停靠点,她能下船。
脑子里飞速想着应对策略,却又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她看着他陌生的脸,纠结道:“视频能不能删掉?”
段宵注意到她往后退的脚步,轻笑了声:“当然可以。”
只是他没有给出手机,而是把电视机打开了,遥控调整到昨天晚上的日期和那一段时间里。
宽大的荧屏中,每一幕都□□刺眼。
夏仰到这里还看不懂他另有企图就白活这么大了。她按灭电视机,愤然起身:“你有劲没劲?”
段宵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润着喉咙:“跟我还能没劲啊?”
“你有女朋友的!再不济你也不缺情人,你到底想留着它威胁我什么?”
“你提是因为在意吗?我没有。”
夏仰拧眉:“什么没有?”
“没有过女人。”他闲靠着沙发椅背,看向她,“这样行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气急败坏,也口不择言,“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有喜欢的人,也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突然出现——”
段宵平静地打断:“我没浪费时间。”
他确实没有浪费一点无关紧要的时间。
一回国就把她睡了,第二天晚上把她骗来这里。
邮轮一动,到迪拜至少要一个月。中途要下船,也得等7、8天后在韩国或日本停了。
而现在,海面上航行的一切游戏,都由他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