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又摘了,盯着他儿子:“你啊?”
“啊。”方识攸不敢看他爸,看着天花板,“是我。”
方识攸几乎可以笃定,他爸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回想一下自己今年几岁了。果然,顾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哦,你这个岁数也确实能谈一个了,好好谈吧。”
“嗳,好,我睡会儿。”方识攸说。
顾老师伸手把隔离帘拉上了,接着喝了口茶压压惊。对父辈而言,孩子的每个成长阶段是有信号的。上学了,上大学了,成年了,大学毕业了,这是学生时代结束的信号。紧接着的是孩子恋爱结婚了,这是孩子单身时代结束的信号。
最后一个成长信号,就是孩子的孩子出生了。
顾老师目前在经历第二个成长阶段,显然,这位单身父亲有点手足无措。他先暂停了会诊单,因为这个住院病人出去吃饭了。
然后顾老师又推了推眼镜,在微信上打开他大姐的聊天框,问她北京现在比较好的中小学的学区在哪儿房价怎样。
——那可不吗,恋爱了下一步就要结婚,结了婚可不得赶紧备着学区房。
有点笨拙的顾老师编辑了这么一段话给他大姐:这年头北京好学区的房子得什么价啊?
他大姐懵了:你有啦?
方识攸睡前给许老师报备了一下,许老师回了他一个zzz的睡觉表情,并说睡个好觉。
然后他就真的睡了个好觉,非常高质量的三个半小时的睡眠,在一个又窄又硬的床上。恋爱这事儿确实够神奇,感觉做什么都舒服,看什么都顺眼。
后边一个礼拜,两个人见不着面。
方大夫义诊,许老师上课。这个星期全靠微信和电话,许老师戴着耳机跟他边聊天边改作业,聊着聊着就骂起来了。
“连个解字儿都懒得给我写!”
方识攸:“……”
“这谁啊给我选择题全写了C,总能对几题是吧……”许南珩这边发出卷子翻面的声音,“好好好,色巴多吉。”
方识攸大概能想象到他坐在书桌前面咬牙切齿的样子,在义诊村庄的招待所小床上傻笑。
导致同住一屋的杨郜进来了以为他中邪了:“乐啥呢你。”
方识攸见他进来,从床上坐起来,接着另外两个同住的医生也回来了,方识攸就干脆出去打电话。
“嗯?”许南珩听见他那边开关门的动静,“你到外面去了?”
方识攸说:“是,出来抽根烟。”
说完,耳机里传来摁下火机的声儿。许南珩叹了口气:“我也想抽了。”
他是真想抽一根,改作业改得心浮气躁,题解成什么样就不说了,字儿难看才是要命,认字儿认得他焦头烂额。
方识攸抽了一口,夹下来:“许老师太有原则了。”
“那可不,身上少数的优点了。”
“哎别,你要这么说,我可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