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坐下,怀瑾看向田安:“知恩不图报,便是那忘恩负义之辈,小安你觉得呢?”
“是这个理,可……”田安有些焦灼的动了一下,道:“可在彭城时,姑父跟范先生说,平定颍川便去楚国……”
“并不是不去呀!”怀瑾爽朗笑了一声:“武安侯都说是借人了,回头攻下南阳,子房仍旧回颍川,届时再一同前去项将军帐下,岂不更好?”
田安蹙眉:“但……”
怀瑾飞快道:“子房相助武安侯,只是为了报答今次的人情,否则传出去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项将军和范先生恐怕也不敢启用吧,是不是?”
田安有一瞬间的迷茫,似乎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此前争论不休的事,她三言两语下来,好像变简单了。
可田安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最后看向韩成:“韩王以为呢?毕竟申徒是您的臣子。”
怀瑾没来时,刘邦一提出借人,田安就立刻否决了。田安是楚国派来的人,韩成并不敢相争,任凭他们拉扯了许久。
怀瑾来了,这两人又是姑姑又是侄儿的,他也半天插不上话,如今田安一问他,张良就成了他的臣,说得好像他能做主似的!
见大家的目光都投过来,韩成不安的动了一下,随即便去看张良。
可张良只是目光清朗,淡然一笑。
韩成想起,张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仿佛是任由他们决定去留。
楚军远在漳水河畔,武安侯的军队却就在近处,韩成哪个都得罪不起,于是开口:“子房你自己怎么想?”
不等张良开口说话,怀瑾突然皱眉质问:“夫君莫不是为了我母舅家的权势,便要拒绝武安侯?”
众人皆是一愣,韩成等人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夫妻俩平日里感情如胶似漆,今天这申徒夫人怎么突然变了一副嘴脸?
依她这么说,张良若真是拒绝了刘邦,便真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
田安隐隐也觉得不对,可觉得怀瑾这句话太过直接,根本不给张良选择的余地。
他顿了一下,正欲说话,怀瑾却突然正气凛然,朗声道:“为何我舅父能在会稽一呼百应?我表弟为何能在巨鹿得诸侯敬佩?皆因项家儿郎立世以正直大义!夫君相助武安侯,是正义之举,若是籍表弟在此,必然会赞成夫君相助。”
那边刘邦似乎刚刚品出了些什么,忽叹了口气:“当初受武信君令,与项将军攻打三川时,刘季与项将军有幸同行。项将军在战场上勇猛杀敌,在军营中体恤军士,刘季深感将军的正直仗义。又想起在彭城所见项氏儿郎,真是……唉,此等家族百年积威,代代都是正义之辈,非我等布衣出身的人可比。难怪曾有人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既如此……”张良开口,众人全都看向他,只见他神色自若的望着刘邦:“子房便不得不随武安侯去南阳了,既是子房还报恩情,也是子房替韩国多谢武安侯此次的相助。”
韩成沉默一瞬,点头:“子房说的是。”
田安彻底没声了,他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张良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他也成了仗势欺人之辈,项家更是成了非正义之师。
“唉,我军中都是些草莽之辈,唯有萧何先生读过书。”刘邦暗瞟了一眼田安,对韩成吐着苦水,道:“让他们去管粮草,连个帐都算不明白!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问韩王开这个口了,实在是羞愧。”
田安扫了一眼对面的席案,除了一个端正坐着的萧何,其他人都是盘腿歪坐着的。
确如刘邦所言,都是些草莽之人,连礼数都不知。这么想着,他倒也觉得没什么了,反正只是暂时相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