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丽被一群蜜蜂围攻,蛰的嗷嗷叫,好半天没人上前帮忙,好在因为是在户外,蜜蜂飞了一会儿散了不少,这才在大家的帮助下把蜜蜂赶走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一个人坐在地头儿,嗷嗷的哭,歇斯底里,骂了蜜蜂祖宗辈儿。更是痛恨自己命苦,怎么就要来这种倒霉地方。
她就知道这乡下就是破地方。
村里人也没想到,这上个茅房都能上出这么多事儿,一个个也直庆幸呢。
“幸亏咱们都不在这边上茅房,要不然你说惨不惨了。”
“这好端端的,厕所里怎么这么多蜜蜂啊,奇了个怪了。”
“要我说,陈知青的运气也太差了,这么多人,咋就蜇了她?”
“我啊,还是怨她自己,她为了偷懒一天上百遍儿厕所,可不是就她最容易被蜇嘛。”
这村里没啥稀奇事儿,这就算是大事儿了,一下子就给枯燥的劳动增添了很多的话题,大家你来我往的议论起来。陈文丽听了大家的议论,气的不行,呼啦一下站起来,叫:“你们不会说话就闭嘴,一个个的说什么呢?当我没听见是吧?我都这么惨了,你们一个个的还热闹,怎么这么没有心。”
她就是不喜欢这些乡下人,一点能耐也没有,屁事儿一箩筐。
“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们让蜜蜂蜇你的,如果不是你自己想偷懒,哪里会出事儿?”
“就是。”
村里的大婶子也不是好相与的。
陈文丽气的呲牙裂嘴,骂道:“你们素质低下!”
“你素质好,你素质好你怎么偷懒呢?一天就拿一两个工分,真是笑死人哦。”
“可不是么?”
陈文丽被大家气的头晕目眩,脸上身上被蜜蜂蜇了,滋啦啦的疼,大眼泪掉个不停,不过这时候可没人安慰她,她一张脸都被蜇肿了,起来面目可憎的,可没什么让人同情的地儿。
大队长听说这边有蜜蜂蜇人,匆匆赶来听了个大概,一到就听到大家你来我往的吵嘴,他果断的说:“陈知青你去卫生所一吧,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随即又吩咐几个男同志,说:“你们检查一下村里的茅房,别是再有这样的事情。”
他自己都纳闷儿了,这好端端的,厕所里怎么就有蜜蜂了呢。
这事儿都不用吩咐的,立刻就有人说:“大队长,我们过了,没有了,就这边有一球,散开了就飞了。”
“就是这陈知青运气不好。”
大队长过去瞅了一眼,没瞅出个大概,说:“大家平日里上茅房小心点。”
一个地里的老农说:“大队长,我咱们收地还是再快一点,是不是要下雨了,蜜蜂才多了。我有些蜻蜓飞的也低。”
这个季节蜻蜓已经很少了,但也不是没有,偶尔见几只,飞的很低。
大队长果断:“你说得对。”
他立刻赶紧动员起来,大家又陷入一片火热的秋收繁忙里。
陈文丽被蜜蜂蜇了一顿,肿成了猪头,这可真是让几个来的知青吓坏了,唐可欣就震惊的说:“这地里这么危险的吗?那咱们下乡也太不容易了吧?”
知青们面面相觑,赵军想了想,说:“我下乡五年,是下乡最久的知青,我是第一回遇见这个事儿。”
这么一说,知青们倒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常见,就太吓人了。
村里人了好大一场热闹,小孩子们捡麦穗儿的地方距离这边比较远,等他们跑过来的时候,蜜蜂都没了,就到陈文丽肿泡泡的脸,一个个震惊的杏仁眼,小宝丫认认真真的说:“以后我一定不捅马蜂窝。”
这谁敢啊。
蜜蜂真凶猛。
大队长到小孩子们,赶人:“你们都回地里干活儿,以后听到这种事儿别凑热闹,也不怕蜜蜂蜇着,快回去。”
“好~”
小孩们一个个的往回跑,还别说呢,这可真是震慑住小孩子们了。宝丫一群小孩子都哒哒哒的跑回去,就见香织呼哧呼哧已经又捡了两筐麦穗儿了。
地里就她一个小孩儿没去热闹。
宝丫凑过去,脆生生的好奇问:“香织,你刚才怎么不过去热闹呀?”
顾香织瞅了一眼宝丫,在她白里透着粉嘟嘟的小脸蛋儿上停顿了一下,瓮声瓮气:“不感兴。”她轻轻的哼了一声,说:“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多干点活儿。”
宝丫的视线又落在麦穗儿上,挠挠头,轻轻的哦了一声。
原来香织喜欢干活儿,好、好奇怪的好!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有点不懂香织。
顾香织也不多理宝丫,提着两个篮子,直接就去交麦穗儿,宝丫着她的背影,唔哝小嘴儿不知道嘀咕什么,三丫凑过来也没听清,她问:“你说啥?”
宝丫抬眼:“没说啥呀。”
倒是三丫忧愁的着顾香织,说:“她这么能干,我们小孩子很难做啊。”
小宝丫倒是无所谓,反正家里人都说过小孩子不能太累呀。她揉揉小肚肚,说:“不知道中午吃啥。”
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
三丫:“好像是芸吧,奶今早出门的时候摘芸了。”
宝丫是喜欢吃芸的,立刻露出快乐的笑容,一下工,就赶紧往回跑,三丫叫:“你等等我啊。”
宝丫:“嘻嘻,你帮我记工分。”
三丫:“!!!”
虽说每天记工分要登记,但是很多人家都是一个人去,只有他们小孩子和不熟悉情况的知青才会每个人都去呢,宝丫平时也很乐意去的,因为显得她能干呀。
但是今天炖芸,她就想早早回家了。
她奶可会炖芸了,好吃的不得了。而且哦,每次炖芸,她奶都会放多一点点油。宝丫吞咽口水,嗖嗖嗖的跑到家,果然见她奶正在炖芸,宝丫露出快乐的笑容,主动去洗手手。
田巧花扫她一眼,说:“洗手水倒在菜园子里,别浪费了。”
宝丫:“好。”
田巧花数着芸,一人分十根,不少了。
宝丫又趴在门框上了,她歪着小脑袋奶奶分饭,小卦:“奶,今天有知青被蜜蜂蜇了哦。”
田巧花:“奶听说了,说是蛰的不轻呢,光是医药费就花了一块五,真真儿吓人啊。在添点钱,都能买两斤肉了。我可告诉你,你们平日里上山玩儿,可别招惹蜜蜂,晓得不?”
宝丫点头:“我知道哒。”
田巧花可不仅仅是叮嘱宝丫,家里几个秃小子叮嘱的更甚。几个男娃儿也都老实的应了。
陈冬梅呱呱的,在一旁跟着凑热闹,说:“妈你到陈知青了么?夭寿哦,着真是吓人,这蜜蜂可真是凶猛,吓的我都不敢上厕所了。”
田巧花头都没抬,说:“今天这蜜蜂啊,就是奔着陈知青去的。”
陈冬梅:“咦?”
一家人此时都坐在了饭桌上,一个个竖起了耳朵,王老三好奇的问:“妈,为啥这么说啊?这蜜蜂还认识人啊?还专门盯着她叮?”
王一城垂着眼,安安分分吃饭,仿佛跟他无关。
田巧花扫过几个儿子儿媳,得意的说:“要不说,这个家得我当家,你们这一个个的脑袋,就跟那石头蛋子一样,根本就不转悠的。你们想啊,咱们村里人会去地头儿上厕所吗?”
田秀娟恍然大悟:“真不会。”
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地,一般除非忍不住,但凡是来得及,都是要回家上茅房的,这可是能喂地的。自留地那是实实在在自己的东西,就连村里的懒汉也养的精心呢。
自个儿东西和公家东西可不一样,所以大家都乐意回家上厕所,农家粪也能喂自留地。
即便是要上厕所,大家也都会去村里的大厕所,这是村里呼吁过的,为了浇地方便。像是地头儿的小厕所,基本上只有知青那边去的方便。
“其实知青也不去。”陈冬梅也想到了:“地头儿靠近知青地的那个厕所,去年不是发现一条蛇,给那些知青娃子们吓个够呛,他们现在宁愿走远点都不去。”
这么啊,她感叹:“那这陈文丽可真是倒霉。”
也就知青不知道这些才会去呢。
田巧花点头:“她昨天上工一天上了十趟厕所,可不是她最容易中招吗?”
“还真是。”
王一城低头笑了笑,心道还是他妈精明,这不管是啥圈套,那都要分对谁,虽然他跟陈文丽不熟悉,但是不熟悉也能因地制宜,足够这么对付她了。
至于会不会误伤其他人,可能性不大。
毕竟一大早就上厕所这种事儿,一般人还是不好意思这么偷懒的。像是陈文丽这种第一天来就滚刀肉的,才会这么干呢。
他也不怕被人知道,只要有人推开厕所门,细线一断,石头压到了报纸,报纸肯定撑不住,到时候蜜蜂飞出来,石头细线报纸一起掉进蹲坑儿,万无一失。
咋的?还有谁能下去捞上来咋回事儿?
这不可能的嘛。
“那是有人针对陈知青?”柳来弟小声问。
田巧花翻白眼:“什么针对陈知青,谁没事儿针对她干啥,再说了,这谁还能控制她上厕所啊。这事儿啊,就是她倒霉。”
“那倒是。”
他们一家子午饭讨论陈文丽的倒霉,他们屯子里其他人家也是一样的,一个个都真真儿感叹,他们村里可好久没有这么倒霉的了。上一个这么倒霉的,还是玻璃被砸了的老于家呢。
呃,好像也就是最近的事儿。
现在俩后窗户还没玻璃呢,着俩骷髅眼子像是苍蝇头一样,这倒不是老于家就死扛着要坚持,主要买玻璃也不便宜啊。这要说起来,他们大队可是附近几个大队数一数二按玻璃的,这玩意儿不便宜啊,就算是镇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按了玻璃,不少糊的还是油毡纸呢。
他们村儿,那是借了大队长的光,田建国家老二在镇里的玻璃厂上班,给他们大队牵的线儿,大伙儿一起买,便宜。谁说农村人不攀比,该有的攀比一点也不少。
不少人家为了体面,都咬牙定了,他们大队差不多有一半的人家,那是按了玻璃的。毕竟啊,在大家的心里,这玩意儿能用一辈子啊。虽然花了钱,但是俩字儿——值得。
不过顾香织倒是个厉害的,直接砸了老于家两个玻璃。
王一城深深觉得,顾香织可比自己狠辣。
你去问一问村里人是乐意让蜜蜂蜇一遭还是乐意损失两块玻璃,大家肯定都选择前者。前者去一趟卫生所一块几,后者可是足足损失了小十元呢。
两块玻璃,不便宜啊。
人啊,就怕对比,所以王一城这画魂儿想到了于家的玻璃,就觉得自己顶顶是个心肠软的。他都没砸玻璃呢。
他倒是忘了,知青点那头压根儿没有玻璃。
这玻璃的事儿,这蜜蜂的事儿,这工分的事儿……
王一城一走神儿,田巧花了过来,说:“扭伤腰不严重,五天也差不多了。”
虽然占便宜是心里爽快,但是过犹不及啊。
当妈的这点总是要提点儿子的。
王一城抬头:“这生病也不能自己控制哪天好啊,不过我这个人就是勤快人,但凡是好一点,我肯定是要上工的。妈你就放心吧。”
田巧花:“还真是没那么放心你。”
都是自个儿的儿子,谁不知道谁?
王一城:“您您,总是这样揣测我,真让人伤心。”
田巧花:“你给我安分做人。”
王一城忧愁的撇嘴。
他多好的人,怎么就不安分了?
宝丫:“咯咯咯。”
她偷偷捡了个笑,王一城伸手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你个小坏蛋,你还笑话我。”
宝丫软软糯糯的笑:“我没有的呀。”
但是笑容掩盖不住呢,王一城又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说:“宝丫啊,爸爸可就你一个闺女,最疼的也是你,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什么也不干了,爸可指望你养了。”
宝丫豪气的拍着胸脯说:“放心吧,都包在宝丫身上。”
王一城感动眼睛亮晶晶:“我闺女真好。”
宝丫露出甜甜的笑,说:“那宝丫长大了要做工人,挣很多钱给爸爸花,宝丫结婚也要带着爸爸。”
王一城更感动了,说:“我闺女真是天底下最好的闺女,最好最好。”
他扫了一眼其他几个娃娃,说:“你们都不如我闺女啊。”
一桌的小孩儿:“???”
王一城:“走,闺女,爸牵着你走。”
宝丫:“好的呀。”
田巧花真是很无语了,她就知道,这个臭小子就没有靠谱的时候,她理都不理王一城,叮嘱其他几个人:“你们不要跟他学,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王老大王一山:“小弟其实也小……”
田巧花:“你可真能说,二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个屁啊。”
大概是亲爹走的早,王一山虽然跟几个兄弟差的也不大,但是却有一种老父亲的感觉,很是能照顾其他几个兄弟。对他们也很好。田巧花觉得,也就是现在是自己当家,要是换了老大当家,那么就小五子都能给老大坑死。
其他几个……她扫了一圈,也都有心眼。
他家最单纯的,就是老大。
田巧花:“你们别跟这小子学,他就没个正型儿。”
“知道了。”
田巧花点点头,回头瞅了一眼小五子的房间,这货啊,真是就不让人省心。而此时王一城正领着闺女喝蜂蜜水呢,小丫头一口干了,揉着自己的小肚子,笑嘻嘻:“真甜。”
王一城:“别出去说哈。”
宝丫赶紧用力点头,小宝丫最知道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她的好吃的就要分给别人了,她才不要呢。
宝丫最佩服的就是爸爸,虽然大家都说爸爸好懒,但是宝丫觉得爸爸是很厉害的,别的小孩儿可没有她这么多好吃的,她爸爸总是能给宝丫找到各种好吃的,小宝丫骄傲的翘了翘小辫子。
王一城的借着“受伤”休息了五天,终于差不多到了日子,他倒是没再请假,反而是乖乖上工了。再不上工啊,于大妈还有隔壁吴大娘就要发疯了。
毕竟,他坑的可是他们的工分。
他上工是跟吴阿婆一个组,都是一起拔花生的,吴阿婆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谁平白无故的丢了工分,都这样儿。不过王一城倒是像没这个事儿一样,依旧热情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