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白天的时间长。

明明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但是外面的天还是亮着的，一群人下了火车，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其实四九城到杭州不算远，不过坐火车总是疲劳的。

一群人陆陆续续下车，紧跟着又上车，出门在外就是这样，舟车劳顿。

宝丫坐在窗户边，着车窗外，心情很激动。

她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好奇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王一城坐在女儿身边，问："累不累？等一会儿去招待所好好歇一下，早点睡。"

宝丫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车子一路开出去，车窗开着，宝丫靠着窗，感受晚风。

好在，到招待所的路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蓝凌跟宝丫一个房间，三个人出门，总是要有一个落单。王一城苦哈哈的："我带着媳妇儿出门竟然还要找个老爷们一起睡，真伤心。"

宝丫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那是我多余咧？"

王一城笑了粉扑-儿文=~學)：“那怎么可能。”

宝丫轻轻的哼了一声，自己也跟着笑了粉扑-儿文=~學)出来。这家招待所环境还可以，宝丫拎着包率先回房间，还别说，虽然一路上舟车劳顿，但是到了之后倒是不太困，她换上了睡裙和拖鞋，解放双脚。

蓝凌跟王一城在后头腻歪了一会儿才回来，她进来说："宝丫，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买点吃的？"

宝丫摇头，说；“不想吃。”

她一路坐车也不活动，感觉都不笑话，反而是不怎么想吃东西，这家招待所条件很好，室内有个小小的卫生间，宝丫起身去洗漱，说："爸爸他们睡了？"

蓝凌靠在门上，说："哪儿啊。没有的，他们等一下要出去走一走，杭州的夜晚。你去吗？"

宝丫果断摇头了：“不去。”

她虽然也没有那么疲惫，但是不怎么想出门了，没一会儿，素净着一张小脸儿出来。脸上都是水珠儿，蓝凌："正好，我也不去，我们早点休息。"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明天的安排。

"明天上午要搞一个座谈会的，他们都会去参加，我们家属可以旁听，也可以自由活动。下午是一起游览西湖。我们把相机带着，这次我带了好多胶卷的。"

她还是很喜欢拍照的。

宝丫："那我要穿的好一点。"

蓝凌："那必须的啊，穿红裙子吧？我觉得你的红裙子很好。"

宝丫买了一条水灵灵的红色长裙，起来特别的好。

宝丫点头："好。"

蓝凌："那里给我参谋一下穿什么，我这次带了三套衣服，出门的时候不想带太多，但是来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带的太少了，都不够换。"

蓝凌有点忧愁了。

"我也是哎，我带了四套，本来觉得够，但是来了又觉得好像不够。"

宝丫盘腿儿坐在床上，长发散在肩上，说："不够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买啊，这边肯定也有卖好的小裙子。"

她说："我们可以去这边的百货商场一，肯定跟四九城的不一样。"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格呢。

这话是真的不假，蓝凌点头，很赞成："你说得对。"

她一拍手，高兴起来："那我们明天上去就去一。"

顿了一下，说："算了，明天上午还是去座谈会一，后天或者大后天我们在逛街，你怎么样？"

宝丫点头："可以的啊。"

她都可以的，宝丫是很好说话的、其实吧，她也是挺好奇座谈会是什么样。

"你爸爸最近心情真不错。"

宝丫软乎乎的笑，点头赞同。

她觉得哦，现在的爸爸真是四个字就可以形容--意气风发。

以前的日子爸爸过得也很好，但是总是有一种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很说不好的感觉，宝丫自己也形容不好。起来日子很好，但是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形容不出来的。

别人不出来，但是宝丫是知道的。

以前没有感觉是没有对比，所以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了对比，就很明显了。宝丫就觉得爸爸还是这样更好。这跟在大城市还是小县城没关系，也跟时光成长没关系，更跟结婚与否没关系。

就是她爸爸应该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以读可以学习可以做自己乐意干的事儿，身边还有一群差不多的人能侃大山。宝丫是高兴的，因为爸爸喜欢这样的日子，爸爸很高兴。

小姑娘认真的说："我爸爸为我付出很多的，我希望他永远开心。"

虽然爸爸总是说自己很自私，但是爸爸对她最无私了。

宝丫在床上打了个滚儿，说："蓝姐姐，你"

还没说个一二三，就听到有人敲门，宝丫一咕噜坐起来，乖巧的样子。蓝凌去开门："谁啊。"

王一城："是我。"

蓝凌给门打开，就王一城竟然提着水果，他说："我们刚出去，我就到胡同里有个老人正在收摊儿，他卖杨梅来着，我买了一些，给，你们尝一尝。"

宝丫探头："杨梅啊。"

她眨巴大眼睛，又好奇了，嘟囔："我没吃过哎。"

王一城眉飞色舞："就知道你们没吃过才给你们买的，行了，你们尝一尝吧，我出去遛弯儿了。"

蓝凌赶紧拽住王一城，说："出门在外，又是大晚上的，注意安全啊。"

王一城点头："我知道的，不走远，就在附近，我们好多人呢。"

蓝凌轻轻的笑了粉扑-儿文=~學)出来，说："那你去吧。"

他们夫妻还是很甜甜蜜蜜的。

王一城搂了一下人，说："我下楼了，你们锁好门，不问是谁别开门哈。

蓝凌娇嗔："我知道的。这还用你操心？"

她推着王一城离开，自己则是洗了杨梅，说："有点酸，你尝尝。"

"好！"

他们北方常见的水果就是苹果桃子草莓梨，有时候也有杏子和李子，其他的就很少见了。像是杨梅，宝丫就是第一次见到，她好奇的尝了一个，随即点头："确实不那么甜，不过也挺好吃的。"

蓝凌："天气这么热也不好放，我们都吃掉。"

"好！"

宝丫软乎乎的感叹："我白刷牙了，等一下还要重刷牙。"

蓝凌噗嗤一声笑了粉扑-儿文=~學)出来。

两个人都很放松，虽然也不饿，但是仍是把杨梅都吃光了，又齐刷刷的重刷牙。

初到杭州第一夜，宝丫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认床睡不着，事实证明，并没有，她睡得比蓝凌可快多了，蓝凌刚洗漱完，就到她已经睡成小猪了，这小姑娘睡姿可一般。

蓝凌没忍住又笑出来，她找出一本，了起来。

睡前读物，总归还是要有的，不过开灯很明显没有影响宝丫的睡眠质量，人家睡得可好了呢。蓝凌着小姑娘，摇摇头，其实啊，他们年纪差的不算大，不过感觉真是三岁一个坎儿，他们也两个坎儿了，果然还是挺能出来的。

蓝凌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切。

晚间越发寂静，大家也都陷入梦乡，睡得深沉。特别是宝丫，真是一觉大天亮，她起来的时候太阳都照屁股了，她揉揉眼睛，到蓝凌早就起了，说："蓝姐姐，你好早啊。"

蓝凌笑眯眯："我睡眠质量一般，你要快点了，不然吃不上早饭了。"

宝丫一咕噜坐起来，说："那我立刻！"

她嗖嗖的窜到卫生间，动作快的不得了，一套下来，她简直像是一阵风。等两个人出门了，蓝凌还有点恍惚，这宝丫动作也太快了吧？

两个人奔赴食堂，好巧不巧，王一城来的也算晚了。

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王一城揉揉眼睛："你们睡得怎么样？我都觉得觉不够睡，他们也太能耐了，睡得晚起得早，我可不行。"

王一城碎碎念。

宝丫倒是笑起来，软乎乎的："我睡得蛮好。"

"爸爸，座谈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王一城："点，还来得及。"

他们这次是集体出来采风，说是采风，也不会完全就是到处旅游，肯定也要一起开会聊聊写作的。这也是大家都希望的，所以座谈会还是要搞的。

宝丫："等一下我们也去，我也要跟着旁听，学一学。"

王一城："好啊。"

宝丫："那我们以后都这样吗？上午座谈会下午一起游西湖？"

王一城摇头："应该不是的，肯定有自由活动的时间，要是时间排的太紧密，有人身体扛不住的。"

他们家这样的是身体很好的，还有一些岁数大一点的老同志，真是禁不住时间太紧密。

宝丫轻轻的哦了一声，压低声音："那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们去百货商店吧？"

她眼睛好明亮："我想去。"

"行。"

王一城果断同意。

他这个人最不怕花钱了，享受享受还是享受。

王一城："我听说这边的丝绸很有名，真丝也是，如果有合适的，我们买一点。"

"我行。"

这三个人，都是兜里揣不住钱的，那个钱啊，进了口袋就蹦跶，恨不能花了。

"王一城！"

王一城回头："干啥？"

这是昨天跟王一城一个房间的石少青。

石少青比王一城大，他此时兴冲冲的："老于跟那边商量好了，晚上组织我们电影，不赖吧？多亏了你小子。"

王一城这次可没揽功，说："社里安排的，你这感谢我干啥啊。这事儿也不是我组织的。"

石少青："那还不是多亏了你说电影受到启发引发的讨论？不然社里也不会组织电影啊。所以你小子还真是有点用。"

王一城："那什么电影？"

石少青："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估计有什么放什么？不过肯定会选好一点的片子。"

王一城点头，这个倒是不错。

石少青坐在椅子上瞅着人家一家三口，突然就莫名的伤感了，人家这长得都长么好，他们家一家子坐在一起，就是歪瓜裂枣。他说："你们坐在一起，但凡是有个路过的都要瞄一眼。"

王一城微微扬头，说："习惯了，兄弟就是这么英俊潇洒招人眼球。"

石少青：""

可真是去你的吧。

他也是见过厚脸皮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石少青："你可真行。"

王一城耸耸肩，说："实话啊，你听不听，都存在的。"

石少青再次翻白眼："哎对了，我听说你的那本瞧这一家子，被艺术制作中心改编成电视剧了，是不是啊？"

王一城点头："有这么回事儿。"

石少青再次羡慕起来。这种事儿现在来可是个大事儿了，不过再王一城还挺淡定的，说："你小子命真好啊。"

他第一本就卖得好，并且被改编了，这就不是钱的事儿，这是荣誉。

石少青感叹："你真是一个有天分的人。"

王一城翻白眼："说的好像你没有似的，我那不是就凑巧赶上了。不过说起来，我最近忙着都没有问一问那边搞得怎么样了。"

"你没参与？"

石少青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王一城："参与了，我前期帮着他们搞剧本了，不过后期拍摄就没过去。"

他这次倒是没吹牛，说："写文章和写剧本并不一样，我过去帮忙也就是提一些剧情上的意见，更多好的完善还是要人家自己做。不过我倒是学了一些。你不知道，他们艺术中心的老编剧，真是有点东西。"

这要说起来，换个人还未必（粉扑-儿文=！學)能行。也就是王一城，有着与众不同的厚脸皮。

这些老同志这两年陆陆续续重回到工作岗位，多少都有点愤世嫉俗，特别是有才华的人，有才华的人多少也是有些傲气的。再加上年级不小了，人老了还倔强，所以对小年轻多少是有几分指手画脚的。也并不怎么热情。

这也多亏了王一城性格好，他可不在乎别人的冷脸，愣是磨得几位老同志哭笑不得。反正那边的几位老同志，他都处得来。

但凡是有人觉得他们倚老卖老不好相处，少不得有人把王一城这个人拎出来，你，既然不好相处，怎么就跟王一城处的好？

所以也不能全怪老同志。

甭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王一城该凑上去还是要凑上去的，笑话，想要学到人家的东西，怎么能要脸？王一城也不是说要走这一行，但是他的个性就是"贼不走空"。

有的没的，反正遇见了就学一学，保不齐以后就用上了。

就像是上辈子，他如果不是靠着会做点心，能在贵妃的宫里当差吗？

还有

总之，反正他是遇到不会的，都会掺和掺和，即便是没有学个彻底，但也是要弄个清楚的。

正是因为跟着老同志一起鼓捣过剧本，王一城才更了解，他说："你别都是搞文字工作，但其实细节还真是挺不一样。我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石少青："你还行，现在还是学生，时间充裕，我这边其实还要上班的。"

王一城："那倒也是。"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差不多也快到时间了，索性直接去礼堂，这是在招待所隔壁，是专门借给他们用的，十分方便。他们来的算是晚的，不过还没有开始。

宝丫在后头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蓝凌跟王一城都去前头找地儿了，作为家属，宝丫倒是不往前凑，她跟蓝姐姐不一样，蓝凌虽然也是家属，但是那也发表过文章，她不同的。

作为一个学生，宝丫还是有数儿的。

不过吧，她刚坐下来，还有个人坐在了她的身边，"你好，我是前头那位肖同志的家属，你是王叔叔的女儿吧？"

宝丫侧眸到一个小青年坐在了她旁边，带着几分笑意。

宝丫点点头："王美宝，你怎么称呼？"

"肖楠。"

肖楠说："楠木的楠，我今年十，在文化宫工作。这次是跟着我爸出来热闹的，很高兴认识你。"

宝丫："很高兴认识你。"

她是有礼貌的，不过却又带着疏离的客气。

肖楠倒是满眼都是"我感兴"，那表情遮掩都不遮掩，摆明了对宝丫有点意思。虽然在王一城的眼里他们家闺女还是个孩子，但是因为长得出挑，倒是挺吸引人注意的，要不然，二驴子还有肖楠也不至于有想法不是？

他们这个年纪，虽然都不大，但是也知道男男女女那些事儿了。

"我听说了，你还在念，真不错啊，我没考上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去了文化宫，我就羡慕这学习好的。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也很聪明的，不过那个时候心思没用在这上面。我初中老师现在见我还说可惜了。我明明很聪明，考个清华北大都很容易的，就是小时候太贪玩。"

宝丫哦了一声，浅淡微笑。

这话，糊弄二傻子都没人信。

"你是哪个高中的？将来打算考大学吗？我觉得女孩子学医或者是做老师是最好的。如果是做老师，将来不仅能辅导孩子的功课，还有寒暑假，可以更好的照顾家里。至于学医也是不错的，家里有个头疼脑热，就用不着外人了。我姐姐是大专生，读的卫校，将来做护士，她这样的专业也不错的，不说旁的，就说以后我父母年纪大了，她也能更好的照顾，毕竟专业的嘛。比外人用着放心。"

肖楠倒是挺自来熟儿的，主动开始话题。

不过别年纪也不大，才十，但是话题已经相当油腻了。

宝丫："？？？"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宝丫也不恼，笑着说："我还没考虑这些，座谈会要开始了。"

她转过头，认真的着前边，正好跟她爸爸回头的视线对上，宝丫冲着爸爸眨眨眼，王一城笑了粉扑-儿文=~學)笑，转回头。

肖楠见了，说："你爸见我们坐在一起还挺高兴的。"这是乐见其成了？果然自己就是乘龙快婿的最好人选。

宝丫不知道这人这么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多少也猜的出来。

宝丫笑着说："不是的，是我跟他做鬼脸了。"

肖楠有点尴尬："，这样啊。那"

"大家好，欢迎大家莅临"

他还想说点什么，座谈会却已经开始了。

这虽然也叫座谈会，其实更该说是一个文学交流会，大家很快的就热闹起来。各抒己见。宝丫听得倒是也很起劲儿，旁边的肖楠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是眼宝丫在本子上刷刷刷的，他问："你这还做记录啊？记这些有什么用啊！我爸说写文章还是要有灵感，不是靠学习的。"

他探头了一眼，宝丫写了一些关键的词儿，还有一些别人提过的有意思的点。

"你现在还在上学，其实这个也没什么用，其实我觉得女孩子本来就没有男孩子聪明，还是不要分心才好"

宝丫："蛮有用的，都是写作上的经验。"

她其实心里不太喜欢旁边的肖楠，怎么讲呢，宝丫从小是跟着爸爸长大的，她欣赏的人，不会是跟她爸爸完全相反的人。他爸爸从来都不会觉得女的该干什么，男的该干什么。

他本质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她生活的环境也不是这样。她奶一个解放前出生的老太太都能做到一视同仁。可是肖楠提到学医和做老师的时候，话里的深层含义，宝丫是听明白了的。她不反驳，是根本不值得，这人跟她也没关系。

但是不代表她不烦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女孩子没有男孩子聪明，呵呵！真是呵呵了！

她咳嗽一声，不怎么跟这位接话了，还不如听一些老爷爷讲一讲写作呢，最起码言之有物。

肖楠："你听这些"

宝丫侧眸，含笑说："肖同学，你要是不感兴可以不听的，但是请不要打扰我好吗？我觉得讲的很好，也很想认真的听一听的。你有点打扰我了。"

肖楠：""

肖楠身后的大妈听了，不满意的瞪了宝丫一眼，还敢嫌弃她儿子？

他们这次家属不多，本来她还想着大家一起聚一聚，现在一下子就对宝丫产生恶感了，真是不懂事。

当妈的不满意，不过肖楠倒是尴尬的笑了粉扑-儿文=~學)一下，说："哦，那你听吧，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