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拿起信笺一看,看到了那熟悉的宋体:“……”
“好独特的字体啊,简直闻所未闻。”湛兮也当做第一次见到一般,将信笺还给了鱼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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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金兽烧炉内有极品银丝炭在燃烧中,发出了细弱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湛兮已经取下了自己的发带,披头散发地开始梳头,一副要准备入睡的模样。
鱼知乐垂下眼眸,安静地站在原地。
湛兮问他:“那么鱼少卿,你跟在军营里已有一天一夜了,对于杀人凶手,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
哦?这么快就有怀疑的对象了?
“是谁?”
“那位吕校尉。”
“嗯?是他啊,”湛兮倒是来了兴致,“鱼少卿仔细说说?”
“原因亦无他,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您,那么忍不住接触您、在您周遭出现的人,就是最可疑的。”
“是么?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啊。”
鱼知乐又说:吕伯野出现在湛兮的面前,可以说是巧合。但吕伯野仅仅一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向湛兮暴露出了大量的信息,这不能说是巧合。
“我们应该逆其道行之,倒推其中的行事逻辑。”鱼知乐说,“吕伯野向您表达自己与傅将军不合,而与折将军亲如兄弟。”
“那我们就反过来看待他所说的话,真相恐怕是他与傅将军亲如兄弟,而欲要陷折将军于死地。”
“这个猜测,附和他故意告诉您‘曹大将军视折将军如同亲子’暗中埋藏的阴心思相符合。”
湛兮:“嗯嗯嗯,继续说。”
鱼知乐终于抬眸看湛兮了,他看到一个言笑晏晏、满面活泼的金贵少年,一张俊俏白皙的脸庞正面对着他,似乎在等他解惑一样。
“国舅爷,您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鱼知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是您不知道其心思,又怎么会那么恰到好处的回应那些话?”
什么“倒要看看傅将军如何”,什么“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这些话,不都是在“正中下怀”么?
前者是在放松吕伯野的警惕——没错,我相信你了,你一定和傅将军很不合。
到时候傅将军要是出手搞点什么,我们内部出了内鬼什么的,那肯定也和你没关系。
毕竟你和傅将军非常“不合”嘛!你肯定是青白的!
后者是在顺应吕伯野的心思——啊?什么鬼啦,你们怎么能说我爹对折可克像亲儿子一样呢?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开始不满了哦!
不满的种子已经在我心底里埋下了哦~
也许你再给浇浇水、施施肥,过一段时间,这颗种子就有可能长成苍天大树呢!
然后——你就能瞧见我和折可克大打出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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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典型的将计就计,鱼知乐心道,小国舅和那吕伯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非常典型的、看穿他人一切心思之后的,那种将计就计的回答。
即,对方心中最想要什么答案,他就给出了什么答案。
湛兮被鱼知乐那无语和“麻了”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鱼少卿,你们大理寺都这么聪明又敏锐的吗?”
“比不得国舅爷您啊。”鱼知乐真诚地说。
他那真诚的大眼睛简直要亮瞎湛兮了,而真诚到极点,近乎于讥诮。
“诶,别这么说,比不比得过我,你都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了。”湛兮笑盈盈道。
“也不算是下官聪明,下官只是和这些世家打交道不少,积攒了些许经验罢了。”鱼知乐不是假的谦虚,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对方太过自信,高看自己,又低看他人,还心浮气躁,行事过于急切,细中有粗……由此露出马脚众多,下官方能管中窥豹,这又怎么算得上是下官聪明?”
意思就是:敌人太蠢,不是我精。
那么蠢的对手,不足以体现我的聪明!鱼知乐用眼神,向湛兮发出了呐喊。
湛兮头疼地疯狂点头,表示:小爷明白了,别瞪了别瞪了。
“鱼少卿,姐夫让你随大军出行到北庭都护府,总不能真是让你来抓一两个打算引诱我到北庭都护府去的传话人吧?”
鱼知乐:“陛下自然是另有打算的。”
“唔,你们心中有数就好,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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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都护府,润生茶楼二楼。
闻狮醒披着斗篷,惨白的小脸就隐匿在毛茸茸的兜帽中。
她依在窗扉上,安静地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模样,上到世家大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在恭迎曹大将军归。
侍候在她身旁的丫鬟意有所指道:“大少爷对你可真好!你这都没当上通房娘子呢,他就许你出来了。”
“可不是,”另一个丫鬟接上,“知道姑娘身份不够在大将军面前露脸,大少爷还特意给你订了厢房!姑娘可得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