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你在看什么?”
女子英气的面容凑了过来,牢牢地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李致虚收回越过她往后眺的视线,落在了樊月英的脸上:“没什么……”就是,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小国舅?
在李致虚犹然在疑思的时候,樊月英眼珠子一转,忽然虚假又浮夸地“哎呀”了一声。
“你怎么了?”
在李致虚闻声回首的时候,樊月英也装作不经意地扭头。
“吧唧!”出门前才特意擦了口脂的红唇,重重地盖在了李致虚白皙的脸庞上。
自来如芝兰玉树一般的青年,未曾想过会有如此变故,时间的长河仿佛刹那停滞,那双漂亮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
“樊——”
不待李致虚低吼出她的名字,樊月英嬉皮笑脸地捧住了李致虚的脸。
李致虚本已经极羞极恼,被她这样捧住的脸,下意识地一愣——他想不到自己如此生气的时候,某人居然不好好道歉,还忽然就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
结果趁着李致虚这一个发愣,樊月英装模作样地自顾自说了一句什么:“哎呀,七郎你瞧,这红红的口脂印子,左脸有,右脸没有,不对称!”
语毕,不等李致虚反应过来挣扎,樊月英直接打蛇上棍掰过某人的脸,又大力亲了一口!
“樊月英!!!”
海棠树上飞鸟被惊飞,海棠枝头摇曳着,花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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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本来已经掉头离开了李致虚的院子,甚至在他踏出了这院子最外一道门的时候,他几乎都已经听不见樊月英的声音了。
结果就在湛兮脑子里思索着这两人联姻的其中利害纠葛之时,却忽然听到了李致虚失控又愤怒的一声大喝。
这一声来的太过突然,湛兮边走路边沉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差点就打滑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那院子里被惊飞的各色鸟儿。
怎么回事?樊月英又对李致虚做了什么?
樊月英也是个人才,居然能叫那看似浑身懒骨,实则通透命数的李七郎如此羞恼地喊那么大声。
湛兮无语了一阵,心道:总不能是樊月英这家伙不管不顾地,见人家松口了一点点,就猪八戒心急吞人参果,打算要霸王硬上弓吧?
那他要不要救?
湛兮纠结了,他本来就是被人家那恋爱的酸臭味给熏出来的,如今……
湛兮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安北都护府也好,北庭都护府也好,在大雍朝,强大的都护府军权,其实是可以由皇帝更换的,七大都护府基本上可以说在中央的控制之下。
这和为了扼守娄山关,防备南诏国而存在的特例:藩镇政权播州杨氏等,不太相同。
这些藩镇势力世袭罔替,都护府的都护却由朝廷任免。
像是他北庭曹氏那般,能延续三四代掌北庭军权,那是因为及时换皇帝了,永明帝信任曹穆之的母族。
藩镇势力倾向于与当地地方豪强联姻,而都护府的都护们在站稳脚跟之前,或许还会借助当地豪强士族的力量,但站稳脚跟之后……
他们也会想要代代延续,加强管控,这时候,就更需要亲近朝廷,亲近皇室,以期获得帝王信任。
一旦樊月英和李致虚成功联姻,那么永明帝就会允许安北樊氏至少延续到他们两人的第一代子嗣身上。
一方势力伫立日久,对于朝廷而言是双刃剑。一方面它实力强悍便能为国家开疆拓土,抵御外敌;另一方面它土地兼并日久,难保日后会养大了胃口,危及中央政权。
和世家一样,它们是支撑着大雍的支柱,也是吞噬着大雍的毒瘤。
不过日后的事情,自有日后子孙计。
如今的情况,总体上是趋向于允许安北樊氏加强管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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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既没有再听见李致虚恼怒的声音,也没看见樊月英被赶出来。
“啧!”合着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湛兮冷哼一声,不再留意他们的动静,径直往外走。
离开之前,湛兮又特意去找了九贤王,顺走了这老头一壶宜城九酝醝,把九贤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九贤王他活了那么多年,估计没见过湛兮这样理直气壮,拜访完了还连吃带拿的家伙。
湛兮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晚,闻狮醒早就回来了。
听说湛兮已经洗漱完毕,闻狮醒才从自己的房里出来,连出两道小门来找湛兮。
虽说闻狮醒是住在湛兮的院子里,但湛兮的院子是三进三出的,闻狮醒住在最里头,轻易见不着湛兮。
对于闻狮醒这种习惯于后世那拥挤又无甚隐私可言的宿舍的人而言,她觉得自己和湛兮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住着……两套嵌套的房子?
大雍朝的姑娘或许觉得如此安排不妥,但闻狮醒却觉得如此安排无比贴心,既给她满满的安全感,还给她充足的隐私空间。
田姑姑招呼着人摆菜盘的时候,闻狮醒出来了。
湛兮向她招了招手:“猛狮吃过了吗?没吃过要不要一起吃?”
闻狮醒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其实我吃过了……不过我还可以再吃一顿。”
湛兮笑了:“进食令人愉悦,吃多点。”
闻狮醒一边干饭,一边和湛兮说她今日的情况:“我和师公偶遇了那个杨公子……”
说到此处,闻狮醒就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