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不是她的血脉,我是驸马与其心爱之人的血脉!”
清吟姑娘斩钉截铁的话一出,不仅湛兮等人神色微妙,湛兮更是察觉到常山大长公主一副要被逗得当场笑出来似的。
“胡言乱语!”此时,一中年男人快步走来,对上清吟姑娘仓惶的目光,厉声道,“驸马此生唯爱我母亲一人!你若当真是大哥的血脉,那什么花的女儿,你此话倒也不算是错,但你心中所念却是错位之人,简直恶心!”
很显然,这位便是常山大长公主的二儿子,府上的二公子。
二公子是下了朝就即刻赶来的,官袍都未唤,厉声呵斥后,他犹然愤怒,须发皆张:“大哥一生糊涂,竟生了这么些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好了,”倒是常山大长公主面色如常地打断了他,“下了朝,便该更衣去。再说了……”
雍容的三朝公主,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清吟姑娘的身上。
没有刻意的轻蔑,没有难掩的愤怒,但这般如同看花草树木一般平静而毫无感情的,轻盈而漠然的目光,彰显着“无论你们如何舞动,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的心思,反倒是最能激起人的不甘和愤恨。
果不其然,清吟姑娘分明方才还矢口否认自己是常山大长公主的血脉,但如今却难以自控地气得浑身颤抖。
“谁说她是你大哥的后代?”常山大长公主轻笑一声,抚了抚膝头上略有褶皱的苏绣,光华流转,“长孙氏那位年轻的家主,不是昨日才到访,忧心忡忡说你大哥无后裔,望你挑一个孩子过继给他么?”
二公子:“……”
清吟姑娘:“……”
清吟姑娘那茫然失措的模样,差点把湛兮也逗笑出声。
他发现这些人都很有趣,好似很期待自己能凭借血脉亲情钳制高高在上与自己云泥之别的常山大长公主,一旦不成,她们就会陷入无能狂怒。
******
仅仅凭借清吟姑娘那一句话,穿梭三千位面,也曾被狗血剧情荼毒无数的湛兮,便顷刻之间猜出了前因后果。
很简单,常山大长公主的长子,大公子的孩子被换走了。
最恶心的并不只是调换了孩子,而是替代了大公子的孩子的人,竟是当年驸马一朝失足,露水姻缘留下的孩子。
而大公子的后裔,常山大长公主真正的长房子孙,被换走去为奴为婢不说,竟还被洗脑,以为自己是当年驸马与那失足女子的后代。
湛兮不难猜出,清吟姑娘自幼所听的,或许是一个驸马与平民女子相爱,却被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圣宠在身的公主给强行介入,棒打鸳鸯,最后劳燕分飞的俗套故事。
故事中,驸马和那女子是相爱的有情人,常山大长公主则是抢人夫君的,出生高贵却心肠恶毒的公主。
你不能问这种毫无逻辑的故事怎么会有人相信?总会有人说,爱情令人失智,腾脑换粪。
正如正常人无法理解,怎会有人去信邪}教?
怎会有人去相信,现实中面目丑陋,三庭五眼皆属劣等,大腹便便,油腻至极的,字都写不出风骨来,书都没读进去几本的中年男人,竟然是全知全能的“神”?!
湛兮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右武卫大将军,走得早了一些……”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湛兮看的却是清吟姑娘,笑意浅浅,眼眸却尽是冷漠:“不然的话,他定会亲自叫你知道,你竟蠢笨至此。”
清吟姑娘一阵恍惚,她想说你们在说谎,可是环顾四周,除了二公子对她满眼厌恶,怒目而视以外,众人看她,淡漠似云水,这更令人难堪至极。
******
湛兮叹了一声。
他不评判常山大长公主的驸马,当年的右武卫大将军出轨,背叛公主之事,但他已经知道,大公子之所以与母亲常山大长公主离心,便是因为驸马之死。
听闻,当年驸马行差踏错后,常山大长公主并不与他和离,却自此视他如无物……
驸马若对公主只有被棒打鸳鸯的怨恨,又何至于因为公主的漠视而痛苦不堪、心力交瘁,不过是被公主冷落了几年,便把自己折腾到一命呜呼呢?
就连临死的时候,他也未曾留下任何交代,只一味地痛哭着哀求大儿子去请公主归来……
能在先帝手中,年纪轻轻便能官至正三品十二卫大将军之一,驸马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废物点心。
如此一个男儿,若非当真是喜怒哀乐皆系于一人之身,为那人魂牵梦绕,真的很难通过情感上的蹂|躏就把他折腾死……
你看,就算是真正的废物点心,平城公主,到现在为止,崔氏大公子也只是把她折腾病了。
那个令驸马失足的女人,绝不可能得到他的爱意,她能拥有的,只会是驸马的恨。
若是驸马还活着,别说打脸这被洗脑的清吟姑娘了,他只怕要亲自上手弄死这一脉见不得人的外室子弟。
正如长孙氏的态度一般,分明已经知道了调换孩子之事,求见常山大长公主,却装聋作哑,直言大公子无后。
******
常山大长公主让二公子回西院去,又对那身着五行色大袖的男子道:“当年之事,便由巫公子告知大家吧。”
巫公子颔首,失明也未曾令他举止失仪,他缓慢地站了起来,还向常山大长公主的方向行了个礼。
郑元照本是陪着师弟,还有许久不见的师兄师姐的,先是拜访小国舅,无果,便又拐道来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