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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的手朝腰间的装鬼布袋摸去,盔甲下,他的眉头皱了皱,认真地想着。

好歹是同僚一场,要不要捎带一程?

到底是千年的鬼仙,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诸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听到这一声细柔的声音唤潘垚,鬼使神差的,高马坐上,心口氤氲一抹红的刀鬼将军持着长枪的动作一顿。

他顺着声音,转头朝那株观音白看去。

这一看,一身铠甲的将军僵在了高马之上。

“……阿音。”盔甲遮住了刀鬼大半张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盔甲下,那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动,茫然又失神地唤了一声。

声音很轻,冬风猎猎吹来,潘垚正欢喜着山茶花鬼的清醒,没有听到。

花鬼温温柔柔,任由小姑娘拉着手,低头笑时,虽然半边脸还是可怖的木头色,只是姿容清丽,身姿曼妙,无端的,人们只注意那半边的花颜月貌之色。

不见可怕,倒让人心生怜惜。

山茶花鬼,它也没有听到高马上红缨将军冲自己喊的一声阿音。

倒是等在一旁的玉镜府君听到了。

他看了一眼高马上的盔甲将军,又看了一眼那株观音白。

无数的气机纷沓而过,画面如碎片一般的掠过。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拎着树枝跨坐在上,扮着骑高马的将军,口中喝着“驾驾”,冲锋往前,威风凛凛。

另一个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手边搁一竹编篮子,里头是一朵朵盛开的山茶花。

相视时,男娃娃女娃娃都甜甜一笑,无忧无虑,稚子可爱。

“阿牧,我卖了这些花后,给你买高马呀,让你当大将军!”

“想什么呢!就你这三瓜两枣的,你留着自己买糖吧……嘿嘿,等我当上大将军了,自然有马,好多好多的马,我想骑哪一匹就骑哪一匹!”

“噢——”修剪着花枝的小姑娘丧气地垂下脑袋,拖长了声音,“铜板不够买啊——”

她的失望如此明显,就连一旁篮子里的山茶花,好似都失了精神。

腰间别着木头面具的小子想了想,丢了骑得欢快的树枝大马,骨碌一下,动作利索地爬上了大石头。

他将小姑娘牵了下来。

“别不高兴了,走,我们荡秋千去。”

说是我们,只有簪着山茶花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腰间别着木头面具的小子在后头推着,长长的秋千高高荡起,越荡越高,只听笑声阵阵,似要飞出湖安这一处的小镇子,去更广阔的天地。

再后来……

两人长大了,媒婆上门,说定了亲事,天下乱了,青壮被拉着去了军营,戴木头面具的小子戴上了盔甲,去了更广阔的地方,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湖安小镇,山茶一年一年花开,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村子口却等不到远归的人。

因为,那一年冬天,长枪从背后刺破了盔甲,贯穿而过,将军胸口破了个大洞。

鲜红的血氤氲了白色的里衣,残阳黄尘,战后的战场尸横遍野,面带盔甲的将军被刺扎在地,目光不舍地看向东边,失了光亮,迟迟不肯闭眼。

那是故乡的方向,那儿,有人还在等着他。

不瞑目,不跪地,斜阳落下最后一道红,寒风起,远处有黄尘漫来。

日与夜交替,阴阳交叠,正是黄昏逢魔时刻。

不甘与血煞相汇,再睁眼,红缨铠甲的将军已是刀鬼……

断去的红线痴痴缠缠,因为刀鬼的不松手,它一点点爬上了那覆了面的盔甲,最后蜿蜒成花枝缠缠,似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