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这样的大小姐是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常识的,也亏得他提醒了一句。
心里有些感慨,她忍不住说:“你真是贤惠啊。”
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妥,在一片寂静里,她连忙找补:“呃,我的意思是,你很会照顾人。”
贺闻朝压根没理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很低很低,仿佛能冻结时间——诚然苏兮是个话痨,向来能自说自话,在贺闻朝旁边却也免不了觉得尴尬。
也不知道蒋莞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这么冷漠的一个人,也会像寻常男友那般哄人么?
不过无论如何,蒋莞喜欢他……那自己这个当闺蜜的就该帮一把。
眼见着贺闻朝煮完梨汤,兑好蜂蜜水之后就要走人,苏兮急急开口随便找了个话题:“那个,蒋莞今天喝了很多酒,一会儿会不会吐啊?”
“她睡着了。”贺闻朝也没有照顾醉鬼的经验,刚才根据百度弄完醒酒的东西,凭借感觉说:“应该不会。”
“她喝了很多酒是因为心情不好。”苏兮顿了下,鼓足勇气才继续说:“她是因为你心情不好的。”
贺闻朝本来已经走到玄关的脚步停下,他回过头,黑眸里似是有些困惑。
接着,他听到苏兮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呃,闹不愉快了,但她真的挺喜欢你的。”
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蒋莞喜欢他’这种话,贺闻朝觉得挺新鲜。
他忍住想冷笑的冲动,声音确实绷不住的讥嘲:“是吗?”
“你不信
() 么?”苏兮皱眉:“我和蒋莞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她喝的这么醉,这都是因为她想和你复合——她前几天就打电话跟我说她决定和你复合了,结果……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言而喻,她只是不好在当事人面前明着指责。
但话里话外那‘护短’的情绪还是表现了出来,隐隐约约就是在埋怨贺闻朝让蒋莞伤心了这件事。
也仿佛像一种‘你让让她’的劝说。
贺闻朝长眉微蹙,懒得继续听下去,直接说:“她借酒消愁有很多原因,未必是为了我。”
“你以后别再搞这种把戏了,很无聊。”
因为都是老同学的缘故,他对苏兮说话并没有太客气,是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以后不要搞这样幼稚的手段。
明明没喝酒还说什么两个女生没办法回家,真就是故意让人担心,幼稚到了极点。
“无聊么?那你为什么还穿衣服下楼了?”苏兮也被他这冷言冷语说的窝火了,言词锋利了起来:“说到底不还是担心?担心的原因又在于什么?”
“都是成年人了,直面自己的感情很难么?你就是喜欢蒋莞,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贺闻朝眸光微顿,片刻后嗤笑一声:“不敢承认?”
他看着苏兮,一字一顿地反问,然后才说:“你错了,关于这点,我从来没有不敢承认过。”
他们的分开从来不是源自于他的喜欢与否,而是他选择了‘放弃’。
贺闻朝对于感情上的态度一直很大方,始终承认他是喜欢蒋莞的,甚至到现在决裂了也喜欢。
所以要把这样一份感情在他生命中硬生生的割舍掉很难,现在才只是一个开端。
黎青明告诉过他: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果做了决定又反反复复,那是害人害己——就像戒/毒患者假装戒掉了却再次上瘾一样,症状只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贪嗔痴恨爱恶欲,七宗罪。
他的这份感情在里面少说占了五六样,传递给蒋莞的自然也全是不健康的反馈。
继续下去,也只是互相蹉跎而已。
戒断已经深入骨血的一份感情就如同挫骨削皮,贺闻朝已经决心一个人忍受这种蹉跎就好,从他在宁州和蒋莞分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了。
所以他更厌恶来自于苏兮的这种打扰。
因为这很容易就让他建设许久的心理防线犹如开闸泄洪一样的决堤。
就像刚才,贺闻朝明明知道苏兮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在说谎,他们两个成年人有什么回不了家的?又有什么好用他操心的?
所以他在电话里把话说的绝情,一颗心却不受控的七上八下。
因为那百分之十的虚假可能性——如果真的醉倒甚至不清,她们被占便宜了怎么办?
贺闻朝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才终于忍不住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出门,决定奔向苏兮说的那个酒吧。
只是刚走出门,在楼下
看到那两个满身酒气的女人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就是这样,她们怎么可能回不来呢?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们会到荔景花园来。
而且,蒋莞也是真的醉了。
看来百分之九十的谎言中,也有那么一点点演的太逼真,演过头了?
贺闻朝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喝醉的,但是看着苏兮那一丁点都不会照顾人,甚至让蒋莞大冬天的把鞋子脱了走在外面……
他还是忍不住多管了一次闲事。
贺闻朝知道自己一晚上都在多管‘闲事’。
因为蒋莞已经不算是他的什么人了,他不该管她的。
可接到苏兮电话那一刻开始,只要沾到蒋莞的边,情况就根本不受他控制——他那百分之十的虚假借口,留下来照顾的理由……
统统都是卑劣的,是他给自己铺了一个海市蜃楼的台阶。
才一个晚上,贺闻朝那强迫自己戒断的战况就几乎宣告瓦解。
隔了几天,他才更发现他更加贪恋着蒋莞身上的体温,她软绵绵的撒娇声,甚至是似笑非笑的逗弄……
好像根本戒不断。
他悲哀的意识到这点,也就更痛恨引诱自己‘犯戒’的人。
苏兮还浑然不知男人藏在暗处的锋利眼神,依旧在那儿振振有词的说着:“那既然你们互相喜欢干嘛还要这样?在一起不就得了,你是男人就不要太小心眼了嘛,都是那么多年前的事了……”
“闭嘴。”听着她大言不惭的教育言论,贺闻朝忍不住刻薄:“关你屁事。”
他对着蒋莞都没什么好脾气,更别提别人了。
这直白的回怼让苏兮猝不及防,险些噎到心梗。
“你,”她被气的磕磕巴巴:“你你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也是真够欠的,一晚上为谁辛苦为谁忙,结果还要被这两个人轮番气上一通!
“把你那根本没几两的好人心随便分分吧。”贺闻朝嗤笑,穿上鞋准备离开:“我用不着。”
苏兮气得跳脚:“你!你给我站住!”
贺闻朝压根懒得理她,穿完鞋目不斜视的走出大门等电梯。
“我说了,你站住!”苏兮冲出去在电梯上乱按一通,随后迎着贺闻朝冷淡中蕴着怒火的目光,她毫无畏惧的扬起下巴:“你是不是根本不信我说的蒋莞喜欢你这件事?”
“不应该啊,贺闻朝,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
贺闻朝张了张口,一句‘关你屁事’刚要梅开二度,就被苏兮掷地有声的打断——
“那你知不知道,我压根就没在这儿买房子。”她盯着他,定定道:“这间房子压根就不是我的,是蒋莞在这儿租的,她工作调动回京北了。”
“全京北这么多房子,她为什么非得租这里,还要和你同一栋楼?”
“贺闻朝,你不是天才么?用你天才的脑瓜子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