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眼看去,清一色的木制武器。其中木棍最多,当然也有刀剑与枪。刀剑用木头一比一原,至于枪则去掉枪头,与木棍差不离,区别只在于长短。
“我数到三,你们就可以去自选,选好武器后直接出发抢旗,不必再号令。”
“一,二,三!”
三字语音刚落,二十七人同时冲过去,大家的目标十分明确,都以去枪头的红缨枪或木棍为主。
毕竟木制刀剑虽形状同,却已没刀剑的优势,除非擅使刀剑且只擅使刀剑之人,否则非但不能为助,反而成为鸡肋。
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冲向木棍与枪,唯有一个另外。他第一时间走向的是落在一旁不太起眼的长鞭。
刘据眼珠转转,小询问身侧:“他叫什么名字?”
余穗嗅觉灵敏,盛谷认人能强,早在这二十七人自报名号时就记,只瞄一眼就给出答案:“回殿下,此人名唤燕绥。”
刘据点头,接过丰禾递来的果汁慢悠悠喝着,不忘招呼霍去病也来一杯,没再做其他表示。
场上,候选人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
谁都想夺魁,谁都不愿落于人后。因此跑在后的拼命追赶,拼命想办法将前的竞争者拉下;而跑在前的,需努保持自己的优势,也需防备身后的突袭。
这不是战场,却也是战场。
刘据旁观一场淋漓尽致的酣战,酣战的尾,在经历长时间的混战后,终于有几人杀出重围,甩下众人,并逐渐将距离越拉越远。
燕绥就是其中之一,另有两人,与他不相上下。
这回不必刘据口,盛谷便主动告知:“燕绥左边那个叫做晁南,右边的叫做藏海。”
不多时,三人已经逼近终点。
晁南蓄势奋发,于战局尾时突然冲刺,瞬间将燕绥与藏海拉两步,再一蓄,伸长手臂朝红旗抓去。眼看手掌临近,马上就要够到之时,一条鞭子从后而来,将旗子卷起。
晁南神色大震,欲要去抢,已经来不及。鞭子带着旗子落入燕绥手中。再回头,另一旁的蓝旗也已被藏海抓去。
胜负分明。
三人回归起点,燕绥藏海喜不自禁,晁南脸色却不大好。
快到手的鸭子飞,是在最后一秒飞的。这滋味属实不好受,所以众人也都理解,没什么。
但晁南不甘心,犹豫片刻,心一横站出来:“殿下,燕绥落后于我,夺得红旗之人本该是我。”
刘据神色淡定:“但最终夺旗的人是他。”
晁南咬牙:“他用的是鞭子。”
刘据摇头:“我不手段,并未言明鞭子除外。”
晁南脸色一白,指向燕绥手中的另一根木棍:“他已取木棍,鞭子……”
话未完,刘据又道:“我同样并未限制取用武器的数量。”
也便是燕绥既拿长鞭又拿木棍,没有任何问题。
晁南神色更白两分。
刘据轻笑起来:“你为何能在最后关头突然发,难道不是之前保留体,故意制造与众人一样的竭之态,营造假象,从而让对手放松警惕,便于你临近终点出奇制胜?”
晁南眼珠闪动,瞬间低头,显然这话中。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表现出有余,很有可能遭到燕绥与藏海的联手堵截。
“你假装已尽,而燕绥表使用木棍,身藏长鞭,都是为迷惑对手。既然你可以,为何他不可以?
“从武器搬过来到我下令让你们去选,其间有数息的时间。这数息里,你们可曾观察过武器都有什么,以及每种的数量?”
晁南愣住,其余二十多人也尽皆愣住。
“木棍与去枪头的红缨枪其实很多,并不需要争抢。而长鞭只有两条。你们部冲向木棍与枪,唯有燕绥看到角落的长鞭。
“手中拿到武器后,你们都急着奔往终点,同样唯有燕绥没有急,他取长鞭后又取木棍。因而他出发的时间稍微落后你们。”
刘据指向后方剩余的武器:“如果燕绥心狠点,将两条长鞭都收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没有,他只取一条,留下一条。
“但凡你们当中有人细心点想到这计策,就能拿取剩下那条,使用与燕绥相同的战略。可你们没有。”
一番话得所有人都低头。晁南脸色转白为红,是羞的。
刘据却没有因此而停止,他继续着:“队长乃一队之首,如果谁身手好就让谁来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直接一对一比试,而采取这种方法?
“燕绥在武器搬上来的第一时刻发现问题,并快速制定出战术方案,是他取胜的关键。他不但拥有矫健的身手,能在混战中突围而出,有着敏锐的洞察与睿智的谋划。
“你或许前者不弱于他,可后两项相差甚远。你甚至不如他。”
刘据指向藏海:“他同样没有发现长鞭的优势,但他知道该怎么取舍。谁都知道队长与副队长之间,队长的职位更。但队长只有一位。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将队长一职收入囊中之时,在察觉自己的对手过于强悍之时,当断则断,敢于取舍也是一种魄。”
又再次转向晁南:“当然这不是你就不能去争取。毕竟就算如此,你也并非毫无
胜算。有志之人应当有血性有冲劲,敢于拼搏,敢于向难而行。
“但你既然做出选择,就要有失败的觉悟,敢于去承担这份后果。否则不如同藏海一样,退而求其次。既然保不住最好,至少要保住次好,不至于鱼与熊掌部落空。”
刘据盯着晁南,小小年纪,明明需仰视,却莫名有几分威慑之:“有什么问题?可不服吗?”
话到这个份上,晁南哪会生出不服来,羞愧得双颊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去:“没……没有。”
刘据轻笑起来:“不必如此,知耻而后勇。今日之事便是你的前车之鉴。我刚才,你的武艺身手并不弱于他人,所以你有你的优势。
“能不能吸取今日的教训,往后擅用优势,弥补劣势,就看你自己。我现在年岁小,亲卫队不过五十人,但不代表日后不会增加。况且,父皇与大汉都需要人才,且需要很多很多。”
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一直旁观看戏的霍去病心中莫名闪现一个念头:画饼画饼,他又始画饼。
尤其画饼前知道一巴掌给个甜枣。击批评的同时不忘给予安抚与鼓励。
呦呦,臭小子哪来的这一手,不简单啊。
再转头,果见晁南神色激动,一脸恩戴德的表,每个五官几乎都充斥着四个大字:殿下真好。
又一想为选队长设置的这场“比试”,霍去病看向刘据的目光更复杂两分。
难怪陛下让他跟着,但不必过多插手,指不定能有别的惊喜。这可不是惊喜吗。都知子莫若父,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霍去病暗自轻叹,他该不愧是陛下的崽吗?
可惜此时的刘据并不知道他的慨,也没察觉刘彻的小心思,给予晁南一定的认可后,他正式任命燕绥为队长,藏海为副队长。
“此后你们的训练都由燕绥负责,藏海辅助。暂且按照军营现行的训练方案,若后续有所改动,我再另行通知。”
话是这么,但对于怎么“改”,刘据心里已经有计较。
现行的方案其实不错,可以适当保留,只需做一点调整便可。
刘据揉揉肚子,大手一挥:“今天就到这里吧。大伙都饿,先吃饭吧。”
霍去病:……是你饿吧。
刘据半点不亏心,他确实饿想吃饭咋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上林苑西侧靠近直城门,距离未央宫不远。即便如此,回去也需要时间。刘据肚子咕噜叫,干脆不走,甚至连苑内宫室都没去,直接让人吩咐为亲卫做食的伙夫,多做一。
他今日是突然到来,旁人都不知,更算不到他会跟大家一起用餐。因而并没有准备额外的食材。唯有干硬的杂粮饼子与野菜汤。
这两样东西,与贫苦之家来,已是难得,可对于稍好点的人家,只能算寻常。尤其军中,将士们承担的多,每日消耗大,伙食不会太差。
隔三差五也是有改善,添加肉类及其他荤腥的。
这可不是巧吗?偏今没碰上。
其实不什么食材,烹饪得当都能做出不俗的口。可军中食物,大锅煮的,伙夫指不定连“烹饪”的意义都不知道,唯一准则就是熟、安、能吃。所以味道真心不咋地,更无法与宫中相比。
刘据没半点嫌弃,看着弹幕一连串震惊之语心倍棒。
呵呵,小样,这就觉得本殿下聪明绝顶?
本殿下看那么多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到的东西多着呢。谁像你们,光知道看半点不会思考,也不晓得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品种的稻草。
要不然都看本殿下这么久,怎么搞不清楚状况,仍旧当本殿下是你们以为的纸片人。啧啧。
一行行弹幕划过,震惊之余夸赞也不少。刘据边看边吃,吃得那叫一个香甜,表惬意舒爽得很。
霍去病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饼与汤,陷入迷茫,怀疑人生。是他的错觉吗?明明是一样的东西,怎么觉刘据吃的是珍馐美馔呢?
而亲卫队们就更加激动。
殿下居然和他们一起用膳,殿下居然吃的他们一样的吃食!
——我艹,他是懂怎么收服人心的。刚才对晁南那一手是,现在也是。瞧瞧这群亲卫的表,明显对他更钦佩。上位者屈尊降贵与下位者成一片。同吃同住。这让人怎么不动,怎么不臣服。
——不愧是资本家啊。就算年纪小,也是小资本家。这手段绝。
——资本家?资本家埋汰谁呢。这是封建帝王家。资本家比得上吗!帝王家的孩子,集天下资源于一身,更是从小在后宫争斗与朝堂权谋的氛围里耳濡目染,能是简单角色?
——我人麻。我……我这智商手段不如一个孩子。幸好生在好时代,否则我要是在电视剧里,怕是活不过两集。
刘据眨眨眼,扫亲卫一圈,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很是意外。他光看弹幕去,都没注意手中吃食什么味道,不料居然有这种效果?
简直是意外之喜。
刘据低头看眼手中的饼与汤,吃得更欢快。
只要我不,别人就不会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嗷嗷嗷,弹幕得对,我真棒!
霍去病:……再次怀疑人生,觉自己手中的吃食跟刘据好像真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