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会馆。花厅。
诸国使团齐聚,议论着“神迹”。
“传闻将‘神迹’说得神乎其神,还说是天女散花,也不知真假。”
“大汉公主不是说了吗,三日后宫宴,神迹再现,与传闻是否一致,是真是假,到时便知。”
“神迹再现?你们当真信这世上有人能沟通天地,与神明对话,让神明为他降神迹,只为了让我们一睹为快?”
这话语气中藏这些不同的意味。众人循声望去,竟是那位蒙面美人。这一路行来,大家都看到楼兰使团对她恭敬有加,听闻亦是出身王室,乃公主之尊。
“能不能沟通天地我不知道,但大汉夸下海口,特设国宴,必定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这‘神迹’必会有,莫非楼兰不这么认为?”
楼兰公主抬眸看过去,说话之人是大宛正使。她嘴唇微勾:“能如此轻易再现的,又怎会是神迹?”
“无论天降还是人为,能令满天金雨,全城共赏,如何不算‘神迹’?”
此话一出,使团多数人暗自点头。
“焉知不是戏法手段,纯做观赏罢了。”
大宛正使摇头:“这倒未必。这等神迹是如何做出来的,何种鬼神手段,我们一无所知,怎知它除了观赏外就没有其他功用呢?
“这些年大汉做出的匪夷所思之物还少吗?似我们这两日参观的各类农具,若不演示,于我们而言,是否也只是个摆着看的玩意儿,不知其用途?
“再有前几年的河西之战。若非真实上演,谁能想到人竟然还能上天,可以向天借道?”
说到这点,众人脸色各自变幻,楼兰公主更白两分,好在藏于面纱之下,旁人看不出来。
“不说向天借道,我们来长安路上遇到的那一波匈奴兵,你们也瞧见了,大汉派出的不过二十来个十几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也能将百余精壮打得落花流水。”
“何止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听闻还全是平日只管吃吃喝喝的贵族子弟,非正经将士,别说特训,军营都没进过。”
“我们昨日去的格物司,那些展品可不只有农具,还有新式弓箭,我仔细看过,不知原理为何,但确实与我们现今所用不同。”
“大汉当场展示,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都可三箭齐发,发发命中红心,不偏不倚。此等实力,难怪能几战匈奴,让匈奴屡屡受挫。”
“此次行程安排,是参观,也是震慑。正如大汉天子这些天不接见一样。你们莫非真以为是为了禀告神明,再现神迹才耽搁?这是给时间让我们自己掂量。”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掂量什么,心照不宣。
各国使团内部,自己人看向自己人,匆匆一瞥又瞬间敛下神色,但其中含义都已明了。总归匈奴他们惹不起,大汉也惹不起,都不得罪就是了。
别看大汉与匈奴停战数年,这种局面绝不会维持太久,必定会有进一步动作。且看两边最终如何吧。
如果真要选(),他们宁愿赢的是大汉。毕竟大汉物华天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能给他们带来许多好东西,匈奴不能。利益驱使,大汉在匈奴之上。
对于众人心思,虽未言明,但楼兰公主又怎会猜不到,心中冷意更甚。她目光扫视一圈,在乌孙公主身上定了定,站起身来:“我有些累,想去休息会儿,不陪诸位。”
有她开头,诸国使团也都立马找各种理由离席。
乌孙。
正使缀在乌孙公主身后:“公主怎么看?”
公主轻嗤:“你们不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我如何看还重要吗?”
“自然重要。”正使蹙眉,“公主,乌孙要想拥有绝对的自主之权,完全脱离匈奴掌控,必须借助大汉的力量。与大汉联盟是国之大计。而和亲是联盟最便利的手段。”
乌孙公主冷哼:“所以就要牺牲我?”
“公主若愿意自然最好。这些天公主也看到了,大汉水土比乌孙好,物资丰饶,生活富足。公主入宫为皇妃,身份尊贵。如能得大汉天子喜爱,便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即便无法得大汉天子喜爱,以你的身份,兼具维系两邦友好之职,于日常起居上大汉也不会亏待。而凭借大汉的物资与国力,这份不亏待已经能让你生活得不必乌孙差,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乌孙公主讽笑:“既然这么好,你为何不自己上?”
本以为正使会驳回来,哪知正使点头:“大汉乃天/朝/上/国,若是可以,我自然愿意。但我一介臣子,又无惊世之才,何德何能让大汉看中,特许留朝?”
乌孙公主顿住,多看了好几眼,见他神色认真,目露向往,可见所言是真心实意,瞬间一口气堵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正使又道:“倘若公主不愿意,此事便作罢,待出使结束随臣等回国便是。”
乌孙公主讶异:“你们让我来不就是把我当做礼物送给大汉皇帝陛下的吗?怎么礼物不送了?”
“以公主意愿为主。”
乌孙公主神色动了动,忽而再度嗤笑:“以我的意愿为主?你们不过是怕我若抵触情绪太高,在面上表现出来,或是做出点什么,惹怒大汉陛下,于你们联盟不利,反而有害吧?”
正使低头。这点他无法反驳。乌孙此来是为交好,不是结仇。
乌孙公主深吸口气。说得好听,她可以回国。但是她身为昆弥最喜爱的公主,享受子民供奉,满身尊荣,却不愿意为乌孙牺牲。
回去后,他人会怎么看她?昆弥还会待她如初吗?她还会是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尊贵的公主吗?
她不是不愿意为乌孙牺牲,但她讨厌这种被当做礼物送给他人的感觉,更讨厌一辈子困守宫墙,还是在异国他乡的宫墙,举目望去,无一人是她族亲故友。
她甚至汉话都说不明白,只能听懂那么两三句。大汉虽好,可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乌孙公主垂在身侧的双手抖了抖,转瞬又握紧,深吸
() 口气:“正使放心,本公主临行前已经答应了父王,知道怎么做。你回院吧,我想一个人逛一逛,静一静。”
正使以为她想通了,松了口气,行礼告退。
等他离开,乌孙公主回望楼兰院落方向,一步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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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转瞬即至。这场十几个国家聚首的国宴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