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与刘彻在殿内说了什么,无人得知,本也无人关注。
毕竟太子与陛下父子感情好,二天两头往宣室殿跑。这举动在所有人看来都属寻常,没什么好在意的。
偏偏这回有些不一样,太子进去约莫一刻多钟,里面爆发激烈争吵。争吵的内容听不真切,殿外守候之人也只隐约听到陛下叱骂中似乎有“以身涉险”几个字。
争吵结束,太子便被勒令回东宫闭门思过。
思过?太子有何过?
看似只是简单的父训子,但父是帝王,子是太子,就很可能引发巨大反响,甚至影响朝堂局势,天下安定。
这下大家不淡定了,纷纷想办法旁敲侧击,打探原因,反倒是卫家一派,个个气定神闲,仿佛事不关己。
众人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得到消息:因使团行刺之事,太子愤懑不已,欲要剑指匈奴,请缨亲征。
众人:……
不是。行刺之事,你生气可以理解。我们也气。剑指匈奴,开战同样可以理解,我们也想。问题是,你一个太子,你才十一二岁,亲征?你认真的吗,犯得着吗?
那是什么地方,是前线,是战场。敌方还是兵强马壮的匈奴。即便我军实力日增,匈奴也不是酒囊饭袋,仍旧不可小觑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太子,即便有大军护卫,但谁敢保证就一定万无一失呢?
众人突然理解了陛下为何大发雷霆,卫家又为何袖手旁观,连个求情的都没有。
哎。熊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是该治治。闭门思过而已,多大点惩罚呢,不打不骂的,有甚着急,散了散了。
东宫。
所谓“闭门”,只是不让刘据出去,没说不让人进来。因而刘据并不憋闷,也不觉冷清,霍光卫不疑仍旧日日来,霍去病也二不五时往东宫跑。
霍去病十分无语:“你去同陛下说明情况,就只说情况好了,何苦献策,竟还以自己为饵。陛下能不生气吗,这下子翻车了吧。”
“思过罢了,也就是关几日禁闭,没什么大不了。”刘据摆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霍去病嘴角抽搐,亏得刘彻不在这,不然看到他如此无所谓的态度,只怕就不是简单的思过了。
刘据轻叹:“父皇虽信我,心中有了怀疑,却也没有完全笃定。毕竟那也是亲儿子,还是刚救过他的亲儿子。除非彻底暴露,否则父皇的怀疑也仅仅只是怀疑。”
他原本是打算谨慎点,一步步来的。可刘闳最近动作太多了。
赵钩弋,江齐,还有栾大……
对于“历史上”熟知的人物,刘闳网罗了前两个,又怎会放过后一个呢?不论这些人是否与“巫蛊之祸”有关,曾在史料中留下痕迹,就能被刘闳知晓,设计利用。
所以刘据让人盯着刘闳,也让人盯着栾大,果然发现两人微妙的联系。
霍去病蹙眉:“陛下既已疑心,揪出狐
狸尾巴便是迟早的事。”
“确实如此。”刘据点头,却又一叹,“可我不想等了。我想速战速决。”
霍去病一顿。刘据继续道:“此为其一。其二,他能知道栾大,知道赵繁,或许还知道其他。我想钓出所有人,将全部隐患一并解决。”
霍去病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刘据又说:“表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霍去病哑然。
刘据接着问起正事:“骊山工坊那边如何?”
自接应使团回京,骊山工坊的监察事宜又交回了霍去病主管。
“李少翁已制出初版火药弹,声响颇大,但威力不足,与你所说相差甚远。不过万事开头难,既已有了方向,改进起来便容易许多,想来很快会再次突破。”
刘据摇头:“不,他们已经突破了。”
霍去病顿住。
刘据轻笑:“表哥,他们已经成功突破,做出了威力充足的火药弹。”
霍去病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事?”
说完突然愣住。
如果是真的,为何闭门东宫的刘据知道,他这个二不五时往骊山跑的人不清楚?再观刘据眸中狡黠的笑意,霍去病瞬间领悟。
这是要故意将消息放出来,让别人认为做出来的火药弹真实可用、效果显著,而非威力不足的实验品。
此乃鱼饵。
霍去病神色闪动,站起来:“我这就去办。”
霍去病离去,刘据继续读书写功课,该吃吃该喝喝,即便禁闭,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起居与心情,但得知消息的人就不那么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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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
刘闳将信封好递给赵钩弋:“你回去交予赵繁,跟他说,若他同意合作,烧了此信,按计划行事;若不同意,便入宫一趟。”
入宫作甚见谁,刘闳不做要求。只需赵繁入宫,他自然就明白,合作破灭,赵繁不愿意配合他。
但话是这么说,刘闳脸上表情却十分淡定,一点都不担心后一种情况。以系统给予的有关赵繁的信息。谋反无望,但若能报仇,必会动作。
报不了刘彻,报一报刘据也是可以的。总比什么都不做,枉为刘陵之子强。
赵钩弋领命离去,刘闳也站起身来,吩咐道:“回宫吧。”
与侍女一同上车,等行驶到宫门不远处,刘闳再次吩咐:“不回未央宫,去长乐宫。”
长乐宫乃太子东宫,与未央宫彼此并立,马车转个弯就到。
进入内殿,刘据仍旧亲亲热热将他迎进来,给他倒茶:“听闻你今日出宫了,伤势如何,怎不多休息几日,若有个好歹,岂不让我与父皇担心?”
“多谢太子哥哥挂念,我伤势已经好了,让侍医瞧过,侍医亲口认证痊愈的。更何况我已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都快闷死了,正好出宫透透气。”
说完,刘闳又看向刘据,眼带担忧:“太子哥
哥已经闭门数日,父皇还不松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