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差一点也发生在我身上。”江瑟缓慢地眨了下眼,“当年绑走我的绑架犯一共有三人,另外两个人身上背的案子比赵志成还多。我被绑走了三天,他们第一天就已经忍不住,说从来没玩过名媛,当晚就灌我喝下你曾经喝过的药,最后是赵志成及时阻止了他们。那时候赵志成会阻止他们,或许是因为你,因为他在我身上到了曾经的你。”
江瑟面色淡淡地陈述着,声音平静得仿佛在复述一段旁人的故事,而不是她自己的。
张玥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语无伦次道:“他不会跟那种人同流合污,他说过的,那种人他见一个杀一个。他明明说了一定会回来找我,我们说好了的,到了桐城就能开始生活……”
她木呆呆地重复着这段话,某个瞬间,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问江瑟:“他死了对不对?阿城他,是不是死了?”
“没有,他没死,他杀死另外两个绑架犯后逃了。”江瑟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给张玥,缓缓道,“张老板,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不敢来找你,因为他害怕会给你带来危险。你说得对,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跟他痛恨的那种人同流合污,他一定是被逼的。”
泪珠从眼睫滑落,张玥重复江瑟的话:“你说他是被逼的?”
“那场绑架案一定有第四个人,他害怕那个人伤害你,所以他不敢出现,而我想要抓住那个人。张老板,赵志成从那两个人手里救下了我,我不恨你们,我只想找出指使赵志成绑架我的真正主谋。”
江瑟着张玥绝望无措的眸子,慢慢诱哄,声音里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只要你帮我找出那个人,我会出具谅解,也会作证他是为了救我才杀人。我一定会守住你的灯塔。等他从监狱里出来,你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再也不需要逃了。”
人在生病或者遭遇意外时,意志力往往要比平时要脆弱,尤其是一个习惯了把他人当做灯塔当做救世主的人。
江瑟低头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放在张玥手里,对她说:“你先好好把腿养好,旁的事等你出院了再说。”
她抬起眼,目光真挚又坚定:“等你病好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抓住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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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张玥醒来,何苗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医院。
江瑟没在医院逗留,车还停在住院楼对面的停车场,出了住院楼,她往左转,快到灯口时,却无端转过脸,往住院楼右侧的街头望了眼。
那里依旧人头攒动,细雪在昏黄的灯色里坠落。
她慢慢收回眼,挤入下班的人潮过马路取车。
车子停了一日一夜,车身覆了层薄霜,江瑟坐进驾驶座,却不急着起车。
昏暗的车厢里,她眉眼落了点阴翳。
左手尾指那断了筋的伤口再度泛起了疼痛,那时她双手被捆着身后,那两人死命掰着她下颌要给她灌药,她便是在那个时候摸到了那根断裂的锈钉。
她知道那药会让她失去一段记忆,可她不允许自己忘记。
她要记住这些人是怎么伤害她的。
所以她将那根断裂的钉子狠狠扎入了肉里,那时她想,只要她活下来,只要她能活下来,她一定要抓到他们,以眼还眼。
如果不是赵志成一脚踹走那碗喂了一半的药,将她从那两人手里救下,她或许不仅仅是断一根手筋。
七年前的伤口分明已好,可疼痛仍在。
江瑟缓慢舒了口气,启动车子,往富春街开去。
然而车行至半路,忽又拐入一处商圈,在停车场里骤然停下。
江瑟盯着挡风玻璃外密密匝匝落下的雪花,摸出手机,给陆怀砚拨电话。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便接通,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轻声问:“陆怀砚,今晚见面吗?”
电话那头默了两秒,接着江瑟便听见他道:“五十分钟,不,四十五分钟,瑟瑟,四十五分钟后我们见面。”
他这会似乎是在一片极空旷的地方,风声呼呼叫嚣着,他的声音在肆虐的风里却听得清晰,低沉的,含着笑的。
通话结束后,江瑟调转车头开往君越。
陆怀砚踩着时间,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分钟,他从电梯大步走出,拿出房卡“滴”一声开了门。
屋子里开着灯,玄关那儿挂着她的大衣。
慵懒复古的音乐声正从唱片机里缓慢流出,那姑娘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着唱碟,蓬松的长发松松散散披在肩头,听见开门的动静,她手上动作一顿,清幽的目光往他这头瞥来。
陆怀砚脱下手套和大衣,朝她走过去,边说着:“我一整天都在土坡里,挨了一身的尘,就不抱你了。”
男人走到她跟前,江瑟仰起脸他。
他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灰白色的尘埃在他衣裳上十分打眼,他是一点儿都没夸张,真就是挨了一身的灰尘。
江瑟有些嫌弃,身体就要往后挪,“你快去洗澡。”
他却在这时弯腰俯身,笑说:“别躲,要不然亲不着了。”
男人侧了侧头,下颌往前抬,唇很轻地碰了碰她的,吮了下,继续含笑道:“放心,刚喝了水,嘴唇干净得很。”
他喝的大抵是冰水,一贯温暖的唇凉津津的。
扑面而来的气息也带着点外头风雪的沁冷,有种风尘仆仆赶过来与她见面的意味。
江瑟垂了垂眼睫,没再躲,张开唇让他舌尖探进来。
她穿了件墨绿色吊带睡裙,外头披着件浅绿色的长开衫,肌理里带着淡淡的迷迭香,是他浴室里的沐浴露香气,显然是已经洗过澡了。
陆怀砚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哑着声笑:“我去洗澡。”
江瑟嗯了声,低头继续翻手上的唱碟,挑好后便放上唱片机,转身进了主卧,拉开一侧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盒开过的。
这柜子果真如陆怀砚说的,满满当当堆了一大摞计生用品,多到几乎要满溢。
都是同个品牌的东西,颜色种类size却不一样,显然是连韩潇都不了解陆怀砚平素的偏好,又用的哪个size。
江瑟好奇翻了下手里这盒,瞄了眼上头的文字,忽然明白上回他进来的那一下为什么会那么疼了。
饶是她做足了准备,也要比郭浅说的疼许多。
他上次其实并没怎么尽兴,虽然她没让他退,要他进行下去,但他到底卸了力道,动作也克制着。
江瑟面色平静地从盒子里摸出一片,想了想,又多拿了一片,起身去了浴室。
陆怀砚刚从淋浴间出来,头发还在滴着水,身上套着件黑色浴袍,正要往腰间系绑带。
余光瞥见她身影,他掀眸了过去:“晚饭想吃什——”
男人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目光落她手上,眉梢一抬:“现在?”
江瑟将手里的东西放盥洗台上,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问道:“可以吗?”
陆怀砚握着浴袍腰带的手微一顿,却没应她,而是继续问了声:“你想在这里?”
江瑟嗯了声,又是一句:“可以吗?”
说着便越过他,将淋浴间的花洒打开,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她阖起玻璃门,回身走向他,踮起脚搂他的脖颈,主动将唇送上去。
陆怀砚就势低头吻住她,很快他便松开手里的腰带,抱起她,随手扯了块浴巾铺在盥洗台面上,将她放上去。
往常两人接吻,都是他勾缠她,他逼近她,今日却是反着来。
她热烈得几乎要融在他唇腔里。
陆怀砚从不克制自己对她的渴望,只要场合对,她轻描淡水的一个触碰都能天雷勾地火般勾出他所有的欲望,将这事进行到底。
可这会,尽管他浑身肌肉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却什么都没做,双手柔柔捧着她脸,一个缠绵的吻结束,他微微抬了抬脖子,右手指腹拨了下江瑟的眼睫,目光直直入她湿润的眸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哑着声低低地问,“我们大小姐,怎么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