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众臣现在的感觉就是恍惚,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早就看出楚昭办书院可能有开民智意图的也不是只有他李斯一个,他们没有跳出来只是觉得还可以再观望一二罢了。

结果这下可好,一观望,二观望,这事怎么就差不多快敲定了?

按照正经流程,像这种大事不整个朝野大辩论,不让所有够格说两句的都跳出来说两句,不吵上个三五月,难道能出结果吗?

可如今这情形,实在是把传统的议论规则砸了个稀碎。原先要反对大开民智,反对之人最多只是得罪这位似乎注定不凡的公主,有风险,但不大。

如今天幕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谁敢这时候再跳出来?那首当其冲反对的就成了天幕,成了天幕所描述的整个历史演变进程中最可能的辉煌未来。

那等有能耐上天下海的好日子天下人谁不眼馋?

发展生产力就有可能实现吗?那就发展!

要发展先进生产力就得先搞教育吗?那就搞!

这个时候你要是再抱着什么绝学无忧之类的老庄说法,主张大多数的教育都在毒害人民心灵,那不是要跟全天下人对着干吗?

所以现在他们不但不能反对,反而要变着法儿的给这个事儿添砖加瓦,将自家圣人的学说修修补补、涂涂改改,重新解释一二,以图赶上这波时代浪潮。

因为始皇礼遇而拥有爵位身份的清夫人,此次也被邀来观礼,第一个表态愿在家乡巴郡捐赠书院十所。

收到启发的不少能耐人也纷纷嚎起来:“夫人好气魄。”

“这出资建学之事实乃积福积德之事,且算老夫一份,我老家成县也很可以建上一所。”

“我我我,我也愿在老家办上书院一所。”

“呵,区区一所就成抠搜了呀,我要办三所。”

最激动的还属与商人颇有渊源之人,他们哪怕已经效仿吕不韦,通过种种手段绕过大秦禁令当上官,脱离了商人的范畴,在这重农抑商的大环境下多少还是沾点铜臭味儿,为人所鄙夷。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除了杨朱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没有哪家学说不对商人骂上两句奸猾狡诈、不是东西的。

现在能有这机会办这等与学问有关的风雅事,能借机献媚于顶上的统治者,没准还能与未来的人才结一份善缘,天下哪还有这等好事,于是一个个纷纷慷慨解囊。

有的人不能理解,觉得自己一向抠门的老爹,如今是疯了吗?

商人出生的那两户人家花这么多钱往水里砸还有个道理,他家地方豪强出身,何必也争着拿银子凑这个热闹,于是在底下可劲的拽他爹的衣裳,想劝他爹慎重啊,结果换来他爹狠狠的一瞪眼——

傻孩子,你懂什么?

若是这等书院铺开,时日久了以后,多少才学之士将会出自其中,有着这样的同窗之谊,他们可都会是天然的派系同党。

投资这点钱算什

么?若是能出上几人进朝中(),不预先结份善缘②()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难道地方豪强还能永远是豪强?

李斯他儿子也轻轻地扯了扯他父亲的衣裳,问他爹:要不我们也建上一二?家中虽没了爵位进项,早年攒下来的金银还是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小时候也是乡里长大的,还曾与阿爹一起肆意遛过大黄狗,对乡里人多少有几分情义。像这等既能施恩又能图报的好事,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李斯虽被天幕骂到三观重塑,又被这群人的蜂拥而起给狠狠刺激了一下,等听到亲儿子这么说,还是绷不住了,他狠狠给大家泼了一瓢冷水。

“在殿下原先的想法里,一定不是一夜之间就将书院开遍咸阳吧,就连天幕都说了,要花上个几十年慢慢来,你们这是想一步登天吗?”

“就算建书院的钱有了,能教书的人从何处来?又教些什么书?你们如何保证那些开在犄角旮旯处的书院也能一板一眼地教我大秦所需,而非趁机夹带私货,唆使谋反?”

“可别到最后书院是建了,教的全是狗屁不通的学问,出的全是怀有二心的人才。”

这话吧,虽然带有很强的个人情绪,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什么事情办的太急太快,总归是容易酝酿出祸患的。

如何统一天下夫子教给学生的学问,是个不小的问题。

清夫人第一个站起来反驳道:“李相此言差矣,我等是说要捐钱助殿下一臂之力了,但这钱如何捐、如何用,回头殿下自有章程,我等听命就是。李相何必迫不及待唱衰至此呢?”

旁边同样有人附和,“是极是极,我等只是先表态一二罢了,若有朝廷需要之处,我等责无旁贷,自没有添乱的道理。”

我们只是先表明自己的参与意愿,蹭一蹭这波时政热点罢了,可别说咱家没有大局观。

楚昭看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拍了拍手。

接到示意的一长串侍女们捧着一托盘的字纸上前来挨个发放。

天幕降世不在她的意料之中,这才是她原本预备着应该在书院开学第一天给大家看的东西,但眼下倒是正好恰逢其会了。

众人瞧着手中这沓柔软白净、上头还顶着清晰墨迹的纸张,沉默了。

虽是第一次见,但众人愣是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这莫不就是天幕传说中的、令他们神往许久的——纸!

柔软白皙犹胜布帛,字迹黝黑清晰不下于竹简,不愧是此前天幕大加赞扬的纸张,有好东西它是真夸啊。

有性子急的脱口而出:“可这与书院之事又有何干?”省钱吗?可如此多人慷慨解囊,应该没那么差钱了才对。

楚昭摆了摆手,示意他细看。

众人仔细瞧那纸上的墨迹,才发现似乎并非只是展示写字效果的鬼画符。

瞧着像是一串奇怪、但有规律的符号,旁边还用几个简单的字符做了举例。

有人尝试一二,“w(屋)o(哦)wo(我)……”

“我悟了!”有人第

() 一个反应过来,这莫非就是上次天幕说的那什么天下雅音?

其他人也跟着按上头标注尝试一二,“还真是!”“我也拼出来了!”似乎真的可以用这个方式标注任何的字眼诶。

真是神奇啊,有人不由感叹。

“不,这才不是最神奇的事。你们再仔细瞧瞧。”清夫人的观察能力还是一等一的。

嗯?这是何意?

纸张?拼音?这都还不够神奇吗?

有人瞧着瞧着,突然夺过了左边人手上的纸张,又夺过了右边人手上的纸张,左右两人懵了,也将头凑了过来。

这般仔细一对比才发现,这三张纸上的字怎么连笔画锋折都一模一样?

就算是同一个人写的,也不能像到这般地步吧?是人就会累,手腕总有个轻重,哪能像是不累不困的机关傀儡一般呢?

众人惊叹道:“这!这是!”

楚昭淡定介绍到:“这就是第一代拼音课本,若是诸位有兴致,后头还有第一代算数课本可供取用观看。”

其实上一次纸张跟印刷没能借着天幕的热点推出去,她还挺遗憾,但这一次这个热点必须蹭上。

有人大着胆子问:“那这课本上的字,为何都一样呢?这课本费时几何?造价又是几何?”

“诸位想来都见过印章?”楚昭淡淡的提示了一下。

既然印章印几个字可行。那印整张纸的字,难道不行吗?

众人沉默了,这又是哪门子的奇思妙想?以前竟从没想过还有这个用法?!

费时的问题都不用楚昭答了,盖印章什么速度谁还不清楚呢?

至于造价,楚昭能将这些东西端上来,应该就高不到哪去。

如此一来,此前担忧的各地学校自行其是的可能就不存在了,拥有纸张跟印刷术,他们完全可以明令规定全国学院所用的教材。

但楚昭似乎犹嫌不够,她向陛下提了三个建议:第一,书院分级资质考核制。

各地要建书院可以,但需定期对书院的环境、夫子、学生进行考核,给所有书院进行分级,什么书院够格教什么样的知识,都需要经专人考核决定。

一级扫盲书院只能教这两本扫盲教材,二级初学书院可以拿到各学科的初级教材,以此类推。

第二,开放书院夫子招生,大秦要有自己的教师编!

简单来说就是广邀故六国的读书人,让他们通过考核加入书院当夫子,用相对优厚的待遇吊着他们学习大秦律令主张。

缓解书院人手不足的同时,也让他们莫要因为不甘种地又无处投效而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