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魏枕风不觉得学习他国的优点是什么丢人的事,“怎么样,这一番逛下来,能不能承认盛京不输上京?”
赵眠“嗯”了一声,立即补充:“但盛京的东西难吃。”
魏枕风无法反驳:“啊,这个确实。”他黯然神伤,仰天而叹,“其实我以前一点不觉得盛京的东西难吃,直到我六岁那年第一次去了南靖,我才惊觉我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整整六年啊——”
逛街逛得最快乐的当属周怀让,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他在一家名为“天香浴堂”的铺子前探头探脑,惊奇地问:“‘浴堂’,是我想象的那种吗?”
魏枕风说:“你想象得哪种。”
周怀让咽了口口水:“我听闻,你们北渊人喜与人共浴,真的假的?”
“是的,”魏枕风故意往夸张了说,“我们沐浴一定要和旁人一起,一个人绝对不洗,没人擦背怎么行。”
在场的南靖人:“……”
见赵眠眼中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魏枕风使坏的心蠢蠢欲动。他一把抓住赵眠的手,兴致勃勃道:“萧大人来都来了,不如去体验一下?本王请你。”
赵眠厉声道:“松手。”
魏枕风笑得灿烂:“不必害羞,大家都是男人。”
赵眠牢牢定在原地,被魏枕风拉着手腕往前拽,像一只倔强不肯出门却被主人强迫的猫。魏枕风力气比他大,眼看自己真要被强拉进浴堂,赵眠不免急了:“魏枕风你给我松手——沈不辞,护驾!”
沈不辞嗖地一拔剑,沉声道:“王爷请自重。”
魏枕风:“……好的,本王错了。”
一行人逛了半日,来到此行的目的地——盛京最大的酒楼,广聚轩。他们到时,魏枕风的“狐朋狗友”已经到齐了。
魏枕风说是“狐朋狗友”,赵眠想的是一些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没想到来者皆是玉树琼枝,品貌不凡的青年才俊。
其中不乏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的新科进士,跟随魏枕风屡建奇功的将门虎子,盛京头号巨商家的小公子,江湖第一剑派拂剑山庄的少宗主……不得不说,魏枕风能把这些身份地位,兴趣爱好迥然不同之人聚在一起也是本事。
赵眠想问,这些人知道在小王爷口中他们都是“狐朋狗友”么。
青年才俊们殷切地盼望着小王爷的到来,听见门外通传王爷已至,悉数迎了上去,猝不及防地瞧见小王爷带来的陌生美人,皆是一愣。
拂剑山庄的少宗主率先回过神,问:“王爷,这位公子是……”
“是南靖的萧觉萧大人,”魏枕风大方地向好友们介绍,“萧大人是本王在外结交的患难之友。”
赵眠颔首致意:“诸位,久仰。”
众人连忙向赵眠回礼。
“‘自古南靖出美人’,我原本还不信这句话,现在竟不得不信了。”
“小王爷带过那么多人来,萧大人最是一眼惊艳,这小小酒楼根本配不上萧大人。”
“观萧郎之风貌,可见南靖上京之光彩。”
“萧大人他日若是得空,可来我拂剑山庄一叙。在下有一把珍藏的‘惊鸿剑’,和萧大人的气质极是般配。”
魏枕风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瞧着众人围着赵眠,仿佛在炫耀什么大宝贝似的。
赵眠鲜少和这么多年龄相仿的人待在一起,应对起来却依旧游刃有余。国宴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这点场面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有魏枕风在,无论何时都不会冷场。
赵眠发现这些人各个谈吐不凡,和南靖的文人似乎没什么区别。不多时,他就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
几杯酒下肚,场面走向奔放,青年才俊们“原形毕露”,谈吐越来越凡,那个少宗主的笑声大到后厨以为哪只鸡飞了出来,在酒楼找了许久未果。聊到兴头上时,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眼中再无身份轻重之别,竟是半点礼仪都不顾了。
敢情之前文质彬彬,温文有礼的模样都是装出来,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然而北渊人再如何放肆,也没有“冒犯”新来的萧大人。按理说,席间最尊贵之人应当是小王爷,但萧大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矜贵,叫人望之念之,却不敢近之亲之。
赵眠也没想和这些人勾肩搭背。他喜欢拥抱不假,但仅限于亲近之人。
魏枕风就不一样了。赵眠看着他行走在觥筹交错间,嬉笑怒骂,任情恣性。在这么多天之骄子中,他仍然是最惊才绝艳的那个。
他脸上的擦伤好了一大半,还剩下轻微的两条痕,在他脸颊上交叉成一个歪倒的“十”字。这点小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容貌,反而使他那张脸多了几分鲜活生动之感。
他和他的好友们在一起,眼中是坦荡,笑中是肆意。
周怀让喝了不少酒,双眼迷离,脸上红扑扑的:“好多人啊……”
“他有很多朋友。”赵眠的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羡慕,“他的朋友看上去都很喜欢他。”
魏枕风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眸朝他看来。两人隔着喧闹对视片刻,魏枕风展颜一笑,抛弃正拉着他大谈兵法的好友,拿着盛满酒的酒盅走了过来。
“萧大人,本王敬你一杯。”魏枕风俯身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笑道,“谢谢你陪我回来,我很开心。”
赵眠举杯和魏枕风碰了一碰:“不谢,我也是没办法。”
众人杯酒言欢,一酬一酢,饮宴至达旦,亦乐此不疲。
赵眠没喝多少,人是清醒的。魏枕风虽然没到烂醉如泥的状态,但走路已经是飘的了,一个劲地问赵眠月亮为什么是弯的,被赵眠象征性地轻呼了一巴掌才老实下来,最后在回王府的马车上靠着赵眠的肩膀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赵眠正在房中用膳,云拥找来说小王爷请他过去一趟。
“这么早他居然起了,”赵眠道,“所以出了什么事。”
云拥担忧地说:“进奏院来人了。”
“意料之中。”赵眠淡定道,“该来的总会来。”
赵眠到时,魏枕风刚刚穿戴好。宿醉后的少年无精打采的,带着未清醒的慵懒,眼睛都懒得睁开。赵眠不禁怀疑他这种状态能不能应对进奏院的问询。
“来了。”魏枕风朝他看来,“好戏将至,你想不想去看看?”
赵眠问:“我能去?”
“怎么不能,”魏枕风懒洋洋道,“想办法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