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卢像是能听懂岁岁的话,张嘴去吃岁岁掌心的桃酥,但?却刻意收了利齿,丝毫未伤害岁岁,吃罢还匍匐下身子?,直接让岁岁躺在了它背上。
见岁岁一门心思与苍卢玩,林铎便?也收回视线,自顾自处理桌上的文书,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侧首看去,便?见小丫头已然缩着身子?,头枕着苍卢阖眼呼呼大睡。
林铎凝视片刻,起身自架上扯下他?的大氅,盖在了岁岁身上,旋即绕过屏风,命守门的士卒去灶房告一声,便?说孩子?在他?这厢。
她这般在乎这个孩子?,若寻不着,怕是要急疯了。
帐内燃着炭盆,暖和得紧,见小丫头睡得熟,一时?半会儿的恐不会醒,林铎再次落座处理军营事务,然才坐下,就听得一声嘹亮的“兄长”。
林铮如往日般掀帘而入,可才入内,就受了自家兄长一记眼刀。
他?不禁莫名其妙,他?这一阵老老实实,也没闯什?么祸啊!
林铮疑惑间,手臂被撞了撞,便?见紧跟在后的魏子?绅冲他?打了个眼色,他?顺势看去,这才发现睡在那厢的岁岁。
他?诧异了片刻,提步上前蹲下身,“这不是瑶娘的女儿吗,怎的在兄长你的帐中?”
林铎也不多话,只淡淡吐了一句:“自己?跟来的。”
跟来的?
这话不清不楚的,然林铮这人?也没刨根问底的习惯,只抬手摸了摸苍卢的脑袋。
苍卢是他?们的母亲长宁长公主养的爱犬如意生下的,这是如意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五年前,如意也因着过于?年迈而去世了,只留下了苍卢。
三年前,林铎林铮奉旨南下抗敌,苍卢竟从府里?跑出?来,一路跟着他?们,中途被林铮发现,命人?送回去可被它溜走,竟循着气味跑了几十里?重新?追上他?们。
再度见着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尘灰,还冲着他?们一个劲儿摇尾巴的苍卢,林铎只好作罢,干脆让苍卢同他?们一道上路。
抵达掖州后,林铎命孟管事辟了个院子?,再寻了个人?专门来看守照料苍卢,不想那被派去的小厮表面勤勤恳恳,心下却不满来照顾一个畜牲,常是暗地里?对苍卢拳打脚踢,苍卢脾气再好,但?到底还存着犬的烈性,有次实在忍受不了,便?一口咬住了那小厮的大腿,硬生生咬下一大块肉来。
小厮疼得在地上打滚,险些因着失血过多而没了性命,后来这事传开去,府里?便?都畏惧苍卢,觉它是头会伤人?的恶犬。
林铮看着岁岁肆无忌惮躺在苍卢背上的模样,只觉有趣。
苍卢并非随随便?便?何人?都亲近,在京城时?,也只亲府里?的几个主子?,但?见苍卢对岁岁如此纵容,林铮不由得感慨道:“苍卢这般,就好像这小丫头是我们林家人?似的。”
林铮无意的一句玩笑令林铎提笔的手凝滞在那厢。
而魏子?绅却是看了林铮一眼,默默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向来心大的林铮自是没发现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而打破这件寂静的正是一声低低的嘤咛。
岁岁醒了。
她睁开眼睛,便?瞧见帐内蓦然多了两个人?,且这两人?她还是识得的。
她迷蒙地看了看林铮,再看向魏子?绅,开口唤道:“糖葫芦叔叔,蜜饯叔叔……”
见得小丫头唤罢,转头向他?看来,小嘴张了张,那个“爹”字还未吐出?便?被吞了回去,林铎剑眉微挑。
他?已然解释过,他?并非她的爹爹,看来她记住了,应是不会再这般称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