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林铎剑眉紧蹙。
“暂且不知军中有多少人已被传染,但依草民所见,凡是与小六离得近的,都暂且关起来,以防再传于他人。”范大夫道,“凡是军营中人,都需得以布巾蒙面,一旦有发热的,及时送入医帐,不可拖怠……”
范大夫细细道了许多,林铎颔首,当即便?吩咐人去办。
“还有一事。”范大夫又?道,“军营士卒众多,想?来之后?犯病之人剧增,以草民一人之力恐难以应对,侯爷需得再寻几人帮忙照顾病患才可。”
与前头相?比,这事并不算简单,只怕极难寻着心甘情愿前来的人,毕竟照顾这些得了疫疾的人,自己也极有可能被染,指不定便?是要?命的事。
藏在营帐中的穆兮窈听罢,咬了咬唇,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少顷,拂帘而?出。
“我愿留下!”
听着这清丽熟悉的嗓音,看着那自帐内走出来的人,林铎微怔,一时间面沉如水。
对上男人格外冰冷摄人的目光,穆兮窈略有些发怵,他虽未开口?,可满眼都是恼怒,像是在质问她为?何会在此处。
想?是觉得她一介妇孺,徒会添乱罢了。
她朱唇微张,正?欲开口?,就听得一声果断的“不可”。
“我不知你为?何在此,但既得与那小六有所接触,这几日便?寻个僻静地方好生待着,若是不曾发病再出来走动。”
他端肃的面容,不容置疑的语气,令穆兮窈头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男人身为?安南侯的不怒自威。
她向来胆怯,可她知道,这一回她恐是不能顺从!
她抬首,直勾勾地看向林铎,“侯爷,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奴婢从前看过些许医书,略微懂得一些医术,虽不敢言能帮上多大的忙,但左右奴婢都有染病的可能,不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还请侯爷准允!”
她语气诚挚,眼神格外坚定,林铎薄唇紧抿,静静凝视了她半晌,眸中厉光退去些许,转而?泛上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见他始终不言,穆兮窈知道,他是默许了,她深深施了一礼,“侯爷,奴婢想?求您一事,是关于岁岁……”
她顿了顿,再开口?,嗓音里透出几分哽咽,“这段日子,奴婢希望侯爷能托人照顾好岁岁,顺便?告诉岁岁一声,她阿娘有些要?事,让她乖乖的莫要?乱跑,过几日阿娘便?会回去陪她……”
她决心留下来,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岁岁。
可如今情形,她已然顾及不了岁岁了,且若疫疾不能被早些控住,那早晚有一日,也会殃及她的岁岁。
眼下整个掖州并无所谓安全之处,将岁岁送回将军府,也无法保证她不染疾,不若留在这里,而?她能托付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少顷,她听得林铎定定道,“好,我会命人照顾好她,定不教她染了疾。”
这话语气平淡,可犹如给?穆兮窈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不知为?何,穆兮窈丝毫不怀疑他许下的承诺,并非因着他的身份,而?是坚信眼前这个男人,言出必行。
“奴婢谢过侯爷。”穆兮窈又?是深深一福。
林铎望着与他隔了几十步远的,那身形瘦削,在寒风中泪眼婆娑的女子,心绪复杂。
说她脆弱,她又?再大胆不过,竟敢不顾自己的死活,主动揽下照顾疫疾病人的活,可说她坚强,仅仅只是提起女儿的名字,眼窝子便?顿时攒了泪。
或正?是因着这般,几次想?要?摆脱的他才会变得愈发在意这个女子,最终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