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有七八个,都穿着靛青色练功服,束道冠,负长剑,观其打扮,正是昆吾剑派弟子;
一拨白衣白靴,腰悬银铃,为首的是个俊俏的年轻公子,此人手拿一把折扇,生了双细长眼睛,虽是与人吵架,却始终嘴角含笑,瞧着倒很是气定神闲;
最后一拨人,说是一拨或许不大贴切,因为拢共只有三人,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个穿褐衣的女子,这女子生得不算很美,却很耐看,眉宇间有种从容平和的意味,很是能叫人心生好感。
沈忆寒见了她,微微一怔,那头褐衣女子亦看见了这边的他们,也抬目朝这头望来——
至于昆吾剑派弟子中,领头的竟是个老熟人——当日振江城外,和贺兰庭同行的那位沉秋峰上的童沐尘童师侄。
童沐尘道:“我管你什么广平叶家还是叶平广家,这套阵图是我们昆吾剑派早就和玉微阁定下的,定金也交了,如今到了工期,他们只有一套,自然是给我派的那套,你这人忽然冒出来截胡,究竟讲不讲道理?”
那白衣公子道:“不讲道理的难道不是贵派?你们来之前,我已经问过掌柜了,贵派和玉微阁订的是三十二阵图,方才掌柜给我看的那套,分明却是一套二十四阵图,两样法宝都不是一个东西,如何就成了你们昆吾剑派和玉微阁定下的了?再说掌柜已经答应我了,我若愿出高于市价三千灵石的价格,他便将二十四阵图卖给我,我与玉微阁交易已成,阁下却忽然冒出来,非说这套阵图是给你们昆吾剑派的,究竟是谁在截胡?”
童沐尘道:“玉微阁明知这套阵图是我派订以用作讨伐魔修的,超过工期,他们拿不出三十二阵图,自然二十四阵图也
好、八阵图也罢,都得先交个东西出来吧?那财迷掌柜见钱眼开,要将二十四阵图卖给你,也是他自己脑子糊涂,我这是替他悬崖勒马,怎么能算截胡?”
又道:“你若再纠缠不休,咱们这便去请各门各派的前辈来评评理,看看到底这套阵图该给谁,如今大敌临前,各派同仇敌忾,什么广平叶家,从前听也没听过的,你们不帮忙就罢了,还故意出来裹乱,你们要这阵图,能有什么用?难道比诸派共同讨魔还要紧?”
那白衣公子道:“你们昆吾剑派要讨魔,焉知我家就不是去讨魔的,这套阵图自然有用,难道我们叶家人的性命,就比不上你们昆吾剑派弟子的性命要紧?”
童沐尘道:“你少胡搅蛮缠了,谁不知道此次讨伐洞神宫是由三宗牵头,这二十四阵图我派拿去,也是此行所有讨魔的同道修士共用,又不是只给昆吾弟子用,倒是你们,买走了也不过只得这几个人受用,用得上什么二十四阵图?我看半阵图就很够了。”
两边正自吵个不休,童沐尘忽然看见了沈忆寒与云燃,眼睛顿时一亮,远远叫道:“师叔,沈宗主——”
一时满街的目光都朝二人投来,沈忆寒、云燃二人上前,朝童沐尘略一颔首,那白衣公子呵呵笑了笑,还未等他们开口,便执扇拱手道:“久仰登阳剑大名,云真人,噢,还有沈宗主——”
他勾了勾唇:“在下亦久仰‘玉芙蓉’大名,今日得见二位,真是三生有幸,广平叶氏长公子叶昭,这厢有礼了。”
童沐尘在旁瞪眼道:“谁和你这厮这厢有礼了?!你想得倒是挺美……”
他话未说完,身边师弟赶忙用手肘拐了拐他,童沐尘这才反应过来师叔还没说话,自己打岔好像的确不太好……但又实在看不惯这什么叶公子和云真人、沈宗主套近乎,于是便对二人道:“云师叔,沈前辈……”
沈忆寒道:“事情怎么回事,方才我与你云师叔已经听到了,不必再解释了。”
他抬眸笑了笑,望着那位叶家长公子道:“叶大公子,既然今日咱们有缘相见,你方才也听见了,这二十四阵图是诸派讨伐洞神宫魔修用得上的法宝,这位童师侄方才说话的确急躁了些,想必也是因为担心不好和门中师长交差,耽误了讨魔大事,不知尊驾能否忍痛割爱?”
又道:“叶公子既也是前往白河城讨魔,这二十四阵图虽在昆吾剑派手中,到时候却是诸门诸派共用的,几位自然也能受此图庇佑,实在不必另行将它买去。”
叶昭道:“诸门诸派共用?请恕叶某直言,即便是三十二阵图,到时候要同时护住这么多人,尚且力有不逮,更别说二十四阵图了,想必若真有危机,此物能护住他们三宗自家的修士,就很不错了,旁的小门小派的,当真还能顾得上?沈宗主心地倒是很好,只是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些,沈宗主怕是对这炼器一道,并不熟悉吧?”
沈忆寒的确对炼器一道并不太了解,他虽知阵图一类的法宝,大都是起护法之用,但对其具体的保护范围有何区别,他所知的的确并不很清楚,当即便有些哑然。
童沐尘道:“前辈不必与他理论,他是存了心抬杠找麻烦的!”
叶昭闻言,却笑了笑道:“那也不是,不过今日来的若是旁人,这二十四阵图,叶某的确是无论如何不肯相让的,但既然是沈宗主出面劝和……”
“叶某倒是有个条件,沈宗主若肯答应了,此图即便让给了他们,倒也无妨,哈哈哈哈——”
沈忆寒道:“哦?什么条件,阁下请说无妨,我若能做到,必不推辞。”
叶昭抿了抿唇,轻声说了一句。
他话音未落,云燃已眸色发寒,一道剑罡激射而出,叶昭反应也极快,侧身一躲,那道剑罡便擦着他的颊畔而过——
饶是如此,仍是生生削掉了他一大截头发,叶昭脸颊上亦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在场众人,连昆吾剑派众弟子们都吓了一跳。
叶昭摸了摸脸,垂眸看着指尖的血迹,倒也不气恼,只笑呵呵道:“在下不过说说罢了,瞧瞧,怎的便把云真人气成这样?看来传言的确不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