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咽了下去,死死揪住月池。月池却:“我当然怕。”
可她更怕某一天在禁宫中,被不认识的大夫,按着诊脉,随后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控制。
说来,这两招都是臭棋,可如何破这个局,她却没有半点头绪。
她又一次翻开了元初农学家所撰写的《农书》,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早在宋时就出现了水转大纺车,昼夜就能纺绩百斤。任何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应该都有印象,第一次工业革命最早出现在纺织业,直到十八世纪,英国才出现了水力织布机……华夏明明领先了四百多年,可这样高效的机器,这样先进的技术,却没有激起一点儿水花,百姓仍用着小纺车,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难道是中华人士天性愚昧,不知善用技术的缘故吗?
月池苦笑一声,掩卷不语。
平虏伯府中,江彬一个头两个大:“锦衣卫和三法司都是吃白饭的不成!人没了,文书也找不到。那我折腾这一遭做什么,给人家当笑柄看啊。”
刘晖支支吾吾道:“至少,表明了您的决心呐。这外头的人,对您看法多好。”
江彬道:“看法好有个屁用。这到头来,什么人都没抓出来。这脸都丢尽了。”
许泰却道:“江哥,依我看,却不必如此懊恼。丢脸不可怕,最重要的是,丢脸的不止咱们。”
瘿永一愣:“还有谁,锦衣卫?三法司?李越?”
江彬一愣,他突然福至心灵:“还有皇上,他们是在把皇上的脸往地上踩。”想想看,天子震怒,派亲卫去查探,居然查了一个寂寞,这不是在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吗?
英国公张懋也在家中叹道:“蠢货啊。哪怕丢出几家替罪羊来,也要好一些。如今闹成这样,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这下只怕要出大乱子了。”
他的孙子张仑忧心忡忡:“祖父,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张懋今年已是七十三岁高龄,朱厚照北伐,他奉命提督奋武营,拱卫京师。对于皇上的这一份信重,他是既感激,又忐忑,日日操劳,身子也出了些岔子。
朱厚照回京之后,他的心神松弛,终于大病一场。朱厚照也很体谅他,亲遣太医来照料,他这才慢慢养回来。不过自这一场病后,张懋也深感身子大不如前,平日只立朝而已,还将孙儿张仑时常推到朱厚照面前去露脸。
他听到张仑此话后忙道:“什么都别做的!”
眼看孙子被他吓了一跳,他方叹道:“祖父这一辈子,勋左柱国,知经筵事,监修国史,已经堪称是勋贵之冠,富贵已极了。年轻时虽有些不甘,可那不都是为了你们。如今,祖父年老了,也争不动了。而你这点斤两,就更争不得了。要是你爹或许还能做点……”
他想起早逝的长子,又不由滚下泪了。他吸了吸鼻子道:“总之,在你自己无功勋傍身时,老老实实做人,等你做出一点功劳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你可以在背后推上一把,但是切记,不要给旁人当枪使。”
张仑压下伤感,忙应道:“祖父放心,这话您叮嘱了多次了,我都记得。不会让外头的人利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