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清亮,仿佛要看进他的心底。可他却像害怕灼烧一样,慌乱地别过头去。
她的声音透出失望:“我一直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才一直没那么注意。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有所顾及,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心念数转,心头突也泛起一阵酸涩,他想出言解释,可喉咙却似塞了一团棉花,只听她道:“你放心,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再不见面。但如果你碰到难处,也请你别瞻前顾后,尽管向我们求援。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阿越的兄弟,也是我认可的朋友。”
她的脚步声远去了。他知道,她说到做到。从今以后,她会尽力回避他,就如他避嫌时一样。他们会彻底形同陌路。这本是他一直想要的,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含章和她才是一对,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不能一边不齿圣上的作为,一边却和圣上做同样的无耻行径。可当这一天快要来临时,他却觉全身的血液都已凝结。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疯狂地跳动,他的声音连自己都觉陌生:“可、可至少在这一路上,我们、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
她的脚步顿住了。她回眸打量着他,难掩新奇:“真的?”
他终于抬起了头:“真的。”
她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
她笑得眉眼弯弯:“来,重新认识一下。幸会,我是方贞筠。”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他又一次垂眸:“幸会,在下谢丕。”
他刚刚做了违背良知之事,可比起惭愧,却是欣喜更多。从这日起,他们说得话也越来越多。
她非常勤勉好学,每日都会温习课业,对新鲜事物也充满好奇。而他则很乐意和她交流探讨。他们从琴瑟聊到笙箫,从《水经注》谈到《梦溪笔谈》。他甚至在路上看到一只的叫声清越的鸟,都会想画给她看看。
这样的特殊,早就引起了谢云的关注。用餐时不动声色把她喜欢的菜放到她面前,睡觉时一有风吹草动就挣扎向她那边,身上所有的饰物都想拿去给她换东西,以上种种都尚能用报恩、来解释。可待画画的事一出来,谢云都无法再自欺欺人。
谢云质问他的兄长:“你以前一口一个弟妹,这会儿怎么不叫了?”
谢丕的脸霎时苍白如纸。谢云却不愿轻易放过他:“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她究竟是你哪个弟弟的妻子?”
“是说着不方便,还是想着不方便?”
这样犀利的言辞,如利刃一样刺破谢丕的心房。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仍在粉饰太平:“如今正在赶路,为了掩藏身份,才不得已为之。等到了广东,一切就会回归正轨。”
谢云意有所指:“是吗?能回归自然是最好的。就怕越轨太久,想回去都找不到路了。”
谢丕垂眸,半晌方道:“不会的。你应该看得出,她从来都问心无愧。”
谢云真想问问他,她是问心无愧了,可你呢?但他到最后,仍选择装傻,捅破窗户纸的后果,他承担不起。堂兄素来端方自持,这次也一定能走回正道。
事实证明,谢云的信任并未错付。
越接近广州,贞筠就越激动。待到了军营前时,她几乎已是坐立难安。谢丕递给她的水和干粮,她都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