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的猝不及防, 群臣迅速归位,跪地行稽首大礼,齐声高?呼:“微臣拜见陛下——”
声音恢弘如山, 响彻殿宇。
贺兰香一并行礼,只?不过命妇和官员家眷的席位皆在文武两席后面靠内, 不必如官员行礼那般浑然不苟,有个样子即可。
她在众人之后, 仗着位置隐蔽,略抬眼眸, 用余光看向殿门。
隔了太远, 没看见?夏侯瑞的人, 只?看到一截明黄华袍, 若隐若现遮挡在宫人持有的翠绿描金孔雀羽障扇后面,华丽威严,令人肃然生?畏。
障扇前行的同时, 一股浓郁的药涩气在殿中?弥漫开,伴随轻重不一的咳嗽声,一点点扩开, 到处肆虐。
中?秋宫宴, 何?等热闹喜庆, 生?生?被病气药气笼罩,宛若乌云团绕, 沉闷挥之不散。
百官面前,咳嗽声踏上金阶,落座龙椅, 总算得以平息一二?,用沙哑艰涩的嗓音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平身, 在礼官一声高?昂的“坐”字之后,方落座。
此时便已算正?式开宴,乐伎奏曲,宫人传布佳肴,夜明珠与宫灯高?挂,金殿璀璨如同瑶池仙境,酒香菜香逐渐盖过苦涩药气,徜徉充斥在殿中?各处。
贺兰香本打算让宫人将自己席上的酒水换成茶饮,未料低头一嗅味道?,里面本就是温和的饮子而非酒水,顿时心生?谢意,目光开始到处寻找王元琢的影子。
找到以后,她对他微微颔首,他对她回以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谢折坐在右尊位上,俯瞰着那二?人暗中?的眉来眼去,有点后悔。
后悔刚刚下口轻了,没把贺兰香咬坏,省得她现在还有心情?勾人。
“长源在看什么?”
夏侯瑞咳嗽着,笑道?:“是有什么趣事么,指给朕,朕也想看。”
谢折移开了视线,声音肃沉,“回陛下,臣只?是在想公?事。”
夏侯瑞哎呀一声,颇为苦口婆心,“朕知道?朕的大将军公?务繁忙,但人除了劳碌,也得知道?及时享乐才是,今日中?秋佳节,长源此时不全心行乐,更待何?时?”
夏侯瑞说话时也是咳嗽的,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发笑,笑着咳嗽着,身体便如紧绷摇摇欲坠的弦,随时有绷断败落的可能。
他撑起病弱的身体,高?声面对群臣:“今乃阖家团圆之夜,朕不忍众卿入宫伴驾缺席家宴,与骨肉分离而过,便办此宴,将众卿家眷一并宴请,故而今夜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仪,只?管上下同乐,随心所欲!”
话说完,体力已至极限,用力咳嗽起来。
咳嗽声中?,群臣起身行礼,“臣多谢陛下体恤——”
宴席里,贺兰香听着看着,只?觉得好笑。
真是见?鬼的上下同乐,分明是这小皇帝无父无母中?秋过起来也冷清,所以把别人都拉来陪他,现在又让人家随心所欲当在自己家,有毛病一样。
她掀起眼皮,看向?龙椅上那位。
孔雀障扇交叠龙椅之后,翠色衬得椅上之人更加苍白单薄,夏侯瑞瘫靠在龙椅中?,胸口大起大伏,吁吁喘着咳嗽之后努力平复下来的气息,身上华丽的十二?章龙袍裹挟一身瘦弱病骨,衣服也不像衣服,像风筝,能把穿衣服的人随时挟持而起,腾风离开。
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