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便回府料理家务,郑文君没了说话?的人, 一时闲来无事,想到贺兰香日渐隆起的肚子, 便遣丫鬟到库房拿了几块料子来,又亲自选了绣样, 打?算绣个虎头肚兜送过去?,好给孩子出生做准备。
正?与婆子穿针引线, 丫鬟便进来通传道:“夫人, 周嬷嬷在外?求见, 哭得泪人一般, 说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找您做主。”
郑文君想到昨日金光寺周氏当众自抽耳光一事,顶好脾气的人也不由沉了脸,不悦道:“我们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 她?还来找我做什么,不够给我添堵的。”
“是,奴婢这去回绝了她。”
“等等。”郑文君蹙眉犹豫一二, 想到这周氏到底是女儿的救命恩人, 且对女儿有七年养育之恩, 再?是不痛快,终究叹口气道, “罢了,让她?进来吧。”
消息带出去?,眨眼工夫, 周氏便跌跌撞撞跑入房中,一个趔趄扑跪在地, 朝着郑文君便嚎啕大哭:“夫人啊!您可要给我儿做主啊!他年纪轻轻便成?了废人,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郑文君放下针线,满面惊诧道:“你儿子?周正?他不是早在牢里便……”
周氏摇头,泣不成?声道:“牢里那个只是个替死鬼,他出来以后便被我藏了起来,想等风头过去?再?让他出去?走动,可他昨夜竟没能忍住,从住处偷跑出去?,到赌坊玩了两把,后半夜出了赌坊便被掳走了,今早上从一辆马车上掉下来,不仅手脚皆断,舌头还被割去?……我的儿啊!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郑文君惊骇不已,看着周氏涕泪横流的样子,虽有强烈恻隐之心?,但周正?的品性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那孩子但凡有半点正?心?,都不至于被元瑛逐出手底下,京中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她?知晓将周正?掳走的人能下此狠手,其中定有渊源,不是轻易能插手去?管的。
她?便暗里推脱道:“我知道了,待今日大公子下了值回来,我定会吩咐他调查,你先回去?歇着,别哭坏了身子,正?儿那边,我会请宫中御医给他诊治,定会尽全力护住他的手脚。”
周氏见郑文君没有立即答应,心?头咯噔一声,知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想再?求情,郑文君便借口歇息,将她?请了出去?。
出了北屋,周氏站在日头下,强撑住眩晕的头脑,咬咬牙,又径直回了浮光馆。
浮光馆里,满室绫罗锦缎,流光溢彩,王朝云正?在忙着挑选选秀用的衣裙用料,小丫鬟们在她?耳边叽喳争吵,争辩她?穿哪个好看。
正?热闹,门?被哐当?撞开,周氏踉跄冲入,满面残泪,气喘吁吁。房中动静顿时停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齐齐打?量在周氏身上。
王朝云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将人全部支开,走到案后坐下,气定神闲喝了口茶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周氏冲上前,疯了一般嚷道,“我的正?儿手脚筋都被挑断了,大夫说伤势太狠,余生再?无恢复可能,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他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啊!你说怎么了!”
王朝云撩开眼皮,扫了眼周氏,眼中淡漠无物?,“你跟我在这吼,难道他就能好起来吗。”
周氏愣住,颓然瘫倒在地,捂脸痛哭起来,足哭了半晌,她?猛然一下子爬起来,神魔附体般,过去?一把抓住王朝云的双肩,目眦欲裂地道:“我知道了,是贺兰香!一定是她?找人干的!我要你杀了她?,好给我的正?儿报仇!”
王朝云的目光略过肩头上的枯手,眼中闪过丝嫌恶,“这件事不用你说,我自会去?办,但现在谢折在她?身边,不是时候。”
周氏:“那何时算是时候!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