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道黑影,是他爹,宣平侯,死在?棍下的青年,是他弟弟,谢晖。
和阳郡主凄厉的声音逐渐在?他耳旁散去?,王延臣的声音又回响在?他脑海当中。
“你等着,谢折。”
“你会成为你爹那样的父亲,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
谢折眉心?猛然?跳动一下,向来沉稳无波的眼眸,竟在?此刻闪出三分不安的光。
“来人!”他哑声喊道。
严崖进帐,俯首拱手,“将军。”
“如今大战告捷,蛮人回天乏术,便由你亲自领兵回京,对外不必声张,暗中施行?即可。”
严崖不解,抬头询问:“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您要独自返京吗?”
谢折未说话,粗气喘不停,浑身热汗蒸腾,仿佛刚打完一场恶仗。
严崖见状,不敢多言,颔首应下,“属下谨遵将军吩咐。”
严崖退下,帐中重新只?剩谢折一人。
谢折看向烛火,短短一瞬,便已起身下榻,披衣出帐,直奔马厩。
*
大相国寺,阴雨不休,空气潮湿闷热,泥土的苦腥气中掺杂浓郁刺鼻的甜腻,像是人血的味道。
李萼跪在?佛龛下合掌诵经,双眉紧紧皱起,念经的双唇翕动着,似乎很是不安。
隔壁,传来女子尖锐凄厉的哭喊声。
终于,她忍不住,睁眼起身跑出门,走到隔壁禅房门前道:”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你们都是怎么接生的。”
门前跪倒一片,其中有个婆子擦着汗道:“太妃有所不知,夫人此胎小?有不正,费的力气自然?要比寻常人多些,加上又是头次生产,不知如何使劲,便要慢些。”
李萼心?烦气乱,“那究竟要生到什么时候,再?折腾下去?,人都要累死了。”
这时,贺兰香的喊声又从里传出:“不行?了,我生不下去?了,你们拿刀杀了我吧!我不生了!”
李萼走到门前道:“你说什么浑话!十月怀胎等的不就是这一日,你别出声,攒住力气,听产婆的话,把力气都用?到该用?的地方去?,你想想孩子,再?不济……想想你自己,你如此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你甘心?命殒于此?”
贺兰香听不到心?里去?,仍旧止不住哭叫,产婆叫苦连天,熬的大补汤喂她她也喝不下去?,只?好劝她收着力气,再?这样要出大麻烦的。
李萼在?门外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耳边便传出嘈杂打斗之声,她回头一望,只?见若干护卫节节败退,人堆里冲出名身形高大蓬头垢面之人。
李萼瞧着那人,只?觉得身形莫名熟悉,便喊道“你是何人?”
待等对方抬起头,李萼顿时惊诧无比,不可置信道:“谢将军?你,你怎么……”
谢折只?顾看向房门,问:“生了多久了。”
李萼叹气,“昨夜子时开始发作?,到如今,已近六个时辰了。”
谢折上前,推门便要进去?。
李萼慌忙拦他,“谢将军留步,你身份敏感,安能——”
谢折视若无闻,毅然?推门,大步进入里间。
众产婆被吓一跳,听到门外太妃高呼“将军”二字,猜出身份,正想跪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