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璴……对他, 情根深种?
方临渊让赵玙这话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反驳,却又猛地想起赵玙不知赵璴真实身份这件事。
是了, 长公主殿下是不知道赵璴是个男子。若是知道赵璴是个男人的话,定然不会这样认为了……
想到这儿, 他微微一顿, 看向赵玙, 嘴唇动了动。
似乎看出了他神色里的犹豫,赵玙微微偏头看向他, 问道:“怎么了, 将军?”
方临渊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僵硬地朝她摇了摇头,说道:“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长公主殿下。”
他二人道了别, 方临渊翻身上马, 转身离开了十六卫戍司。
他背影不见端倪,神色也平静,可只有他心里知道, 方才猛然窜出的念头让他如何心乱如麻,搅得他握缰绳的手都僵硬着, 扯得流火连打了两个响鼻。
或许……也非是猛然窜出的念头。
他策马走出了很远去, 但心里乱糟糟的一片,那想法竟就这么停在了他的脑海中。
它荒诞极了, 却挥之不去。
凌乱的马蹄声中, 它窜来窜去的,让方临渊忍不住颠来倒去地想……
男人对男人,会不会也有情根深种这一说?
——
方临渊回府时, 门上的侍从便告诉他,公主殿下今日看了郎中,确认已经大好之后,便去霁月堂请安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方临渊便径直去了霁月堂。
他赶到的时候,霁月堂里恰在布置晚膳,热气袅袅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子,香味一路散到了院中。
方临渊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赵璴。
他坐在桌前,正跟长嫂说着什么。长嫂虽不能视物,他却仍是淡笑着的,一双眼安静地看着她,神色淡却极认真。
他长嫂说到什么,似很开心,掩唇笑了起来。赵璴也跟着笑起,眉目微弯时,目光恰与方临渊相撞。
方临渊心跳一顿,没来由地想起了方才赵玙说的话。
情根深种……这四个字,像是在他心口不知不觉地扎下了根似的,根须直往他心间里探,痒痒的。
他想什么呢!
方临渊猛地一甩头。
赵玙以为赵璴是个女子,难道他也将赵璴当做异性了吗!不过是赵璴的相貌太漂亮了一些罢了,那双桃花似的眼睛,看谁不会多带三分情意啊?
方临渊逃似的匆匆避开眼去,早忘了赵璴那双桃花眼是出名的冰冻三尺,这位五公主殿下更是天下第一号的无情美人。
他入了堂中,当即有侍女行礼问安。
宋照锦听见他过来,当即笑弯了眉眼,让身侧的侍女伺候他坐下,又说道:“我原想着殿下这两日病愈,合该再休息几日。可殿下孝顺,今日郎中一说人能见风,便立即来霁月堂看我了。”
方临渊被迎在了赵璴身边坐下。
“殿下向来如此,您记挂他,他也记挂着您呢。”他笑着对宋照锦说道。
旁侧的侍女当即笑起,说道:“大夫人还担心殿下落了痘印,偏教我们替她看看。我们说殿下丽质,半点未见出痘的痕迹,大夫人还不信,说我们只顾着安慰她来着。”
宋照锦闻言,在旁侧轻斥道:“我如何与你们说的?是我库中还存了几盒去痕的药膏,殿下大病初愈,若是需要,合该快些拿给她用才是。”
她作势抬手要打,那侍女嬉笑着迎了她两记软绵绵的手掌,不忘抬头问方临渊道:“侯爷,您说殿下需要咱们的药膏吗?”
方临渊不由得顺着她的话看向赵璴。
便见旁侧的赵璴恰偏过脸来,目光沉静而深邃地看向他,面上的淡笑未褪,一双眼睛像是染上了春色……
……情根深种。
什么情根深种!他怎么还不快把这无稽的词丢出八百里外去!
方临渊耳根有些红,答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全不似素日里与她们笑闹时那般自如:“自是不必,长嫂放心吧。”
宋照锦在那边点头,而旁边的赵璴却在此时倾过身来,放轻了声音问他:“怎么了?”
方临渊浑身一哆嗦。
赵璴的气息就在他耳边,而他柔软的绸缎衣裙也如江水一般流淌向他,轻柔中带着强烈的气息,像是会诱惑着渔人将他们骗进海里淹死的鲛人。
而赵璴的眼神……分明是沉而关切的。
赵璴心无旁骛,他却乌七八糟地在想什么!当真是他错乱了,裹入漩涡一般辨不明南北东西……真是奇怪极了!
他吞咽了一下,小声勉强地找了个借口:“……刚才离开卫戍司的时候,遇见长公主殿下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赵璴眉目隐约沉了沉。
他似乎是以为赵玙在拿那群落草兵马的事纠缠他,可方临渊心里,却乱得分明。
她说你情根深种……方临渊这么想着,喉结又滚了滚,偏头看向赵璴。
他似乎本能地想从赵璴的脸上找答案……可他却似乎不大能看赵璴,只一眼,便像是电到了他一般。
海中的鲛人也是这样……听说若有渔人直视她们的双眸,就会变成石头。
方临渊觉得自己已经变成石头了。
而那边,长念坐在宋照锦身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看着他们。
方临渊刚一躲开目光,便对上那双好奇的眼睛。
他吓了一跳。
他都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心虚,在对上长念双眼的瞬间,猛地往旁边一闪,像是在撇清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