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晟有着极强的胜负欲,这来自于他自小接受的教导。
他被父亲寄予厚望,是永曜帝国的继承人。他告诫自己,无论面对谁,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成为赢家。
可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姬司谕身上尝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棠溪晟想拿回自己曾经在姬司谕那里丢掉的胜利,可对方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无论他如何试探针对,都能轻描淡写化解,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
他引以为傲的从容冷静、谋算人心在他面前不值一提,让姬司谕惨败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三年之久,这是姬司谕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挑衅他。
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姬青沅吗?
棠溪晟缓缓松开手中的星螺,扬起笑露出诧异的神情:“司谕,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僵硬不存在。
“是挺巧的。”姬司谕随口回答,未说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并且再次叉起一颗虾球咬进嘴里。
时一沅偷偷瞄他一眼,再偷偷瞄盘子里即将见底的琼虾一眼,小声道:“哥哥,你快把我的虾吃完了。”
小心翼翼的,像个没什么家庭地位的小可怜。
姬司谕恍然瞧着餐盘里仅剩的三只琼虾,放下叉子,把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大方道:“你吃。”
活像是他剥的虾。
时一沅微抿着唇夹起一只虾,宛若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小口小口吃起来。
棠溪晟看到他俩的互动,眸光微闪,正欲说话时,星螺再次震动起来。
姬司谕笑看他,“殿下如果有急事的话,不如先去处理。”听着很是善解人意。
可他话音刚落,时一沅便把求救的目光投给了棠溪晟,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总训斥她的姬司谕。
一边是故意前来搅局的宿敌,一边是自己想要拉拢的对象,不断振动的星螺里,有他必须要处理的政务。
这是一次绝佳的刷好感机会,只要操作合适,他便有可能离间他们本就不牢靠的兄妹情。
滂沱的大雨冲刷着餐厅的落地窗,发出沉重的噼啪声,焦躁的音节压着棠溪晟的耳膜,逼迫他在留下与离开之间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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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沉重的狼牙铁锤砸在星舟的夹板上,金属弯曲留下一个下陷的凹坑,金乌近卫接连退出好几步,一股血腥气自他受伤的腹部涌向喉咙,从齿关与鼻腔间溢出。
雨幕之中,壮汉脸上蜈蚣状的刀疤更显狰狞,他桀桀笑了两声,拎着两只大铁锤阔步朝餐厅走来。
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根本没有要下船舱去救人的意思,而是盯紧金乌近卫,享受战斗与鲜血带来的刺激。
锅盖头青年的衣服完全被淋湿,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前额和脸颊上,白虎拟态化作一副黑白相间的铠甲覆盖在他身上,抵御对手接连不断的重拳!
又一次拳锋交互,锅盖头青年退到夏苒身边,沉沉呼出一口气:“赤狼已经挣脱了牢笼!再这样下去,我们留不住他!殿下是什么指示?”
夏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殿下还没有回复,多半是被姬青沅绊住了!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善茬!早不约晚不约,非要约殿下这个时候出去玩!”
锅盖头青年一脚踹开试图偷袭的蛙类拟态男人,嗤笑道:“不是吧夏苒?姬青沅绊住殿下做什么?救赤狼?”
“谁知道,反正我觉得她不简单!”夏苒轻盈一跃跳到空中,将手中的窄刀转了个角度,急速下坠砍向被锅盖头青年踹飞出去还没来得及维持身体平衡的男人。
男人在之前的交战中受了点伤,此时速度有所延缓,根本来不及避开逼近的刀锋。
预感到死亡的危机降临,他咬了咬牙准备断臂求生,却突然察觉一道凛冽的风压着湿漉漉的夹板从他的面颊上拂过!
铿锵!一柄暗银色的弯刀迎了上来,轻巧挡住夏苒蓄满力量的进攻,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五指在力量相互碰撞之时,果断松开刀柄,弯刀回旋,锋利的刀刃切过冰冷的雨珠,在那一瞬间压向她的喉口!
夏苒骤然睁大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下腰向后躲去,弯刀的主人显然有着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转瞬握住回旋而来的刀柄,并在同一时刻抬起笔直的长腿重重对着她暴露出来的腹部踹了过去!
双管齐下!饶是夏苒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也没能在露出破绽的情况下避开他的第二次进攻,被踹了个正着,眨眼间倒飞出去十余米,砸在餐厅的落地窗上,与碎裂的玻璃一起摔在坚硬的大理石桌上。
男人不疾不徐收回踹出去的长腿,暗银色的弯刀在他手中转过一个漂亮的刀花,平整地切开一串坠落的雨珠。
他侧立在沉沉夜色中,戴着斗笠身穿纯黑色的夜行服,还披了一件能够遮挡身形的宽大披风,全身上下不露一丝缝隙。
豆大的雨珠从空中砸下,还未靠近他便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开。
男人站在那里,明明左右都是贪婪嗜血的通缉犯,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息。
锅盖头青年来不及去查看夏苒此时的情况,他隔着漆黑的斗笠与男人对视的瞬间,心底深处忽然涌起被凶兽盯住的惊悸感。
好强!
超凡二阶?
不,他也是超凡二阶,同级别的天赋者不可能给他这么强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