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这件事情的受益人,多少沾了陆夫人的光。
他因着这个理由捡回来一条命,却不能对陆夫人直言,说幸亏杀手多接了任务才没多补几刀给我留了口气,听起来怪怪的……所以只能用探望和礼品表达不能言说的这番情谊,希望陆夫人能够领会。
初微原本觉得这位仁兄是重症伤患,寒暄几句就回去了,不敢跟他聊太多。
哪知这汤大人十分健谈,从那日黑衣人身形面容谈到功夫流派,一边捂着胸膛咳嗽一边跟她交流,黄添来劝了几次都不听,也只能随他去了。
汤大人说过那日刺杀情形后,又转头对着初微问道:“夫人和六皇子之间可有什么仇怨?”
初微摇头道:“我同六殿下并不相熟,只从前在宫宴上遥遥见过两次,也并未什么过节。大人为何会有此疑问?”
“那就奇了。”汤大人叹道,“案子查到如今已然有了眉目,主使之人多半同六皇子有关。”
初微越发好奇道:“当真?”
“我猜也是八九不离十。”汤大人道,“我前些时日回乡探亲之时,被几个同窗拉去了当地乐坊。我一路奔忙回了湖州,原是不想去的,奈何那几位太过热情,我也实在是……盛情难却。”
初微:……
去都去了,还要解释这么多,这好像也是男人的通病,不单单是汤大人独有的。
汤大人解释完毕后,对着初微继续说道:“刚进了那乐坊不久,就听得外头大堂传来一阵吵闹,我和几个同伴出门一看,竟是六皇子酒后闹事,失手将歌姬杀害了。”
“乐坊的妈妈大概也知晓他身份贵重,便让人拿了斗篷将他罩住,匆匆安排离了现场。”
但汤大人跟六皇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别说他披个斗篷,就是烧成灰了一半也能认出来。
结果他刚刚休假结束回京还不待处理这件事情,就遭遇了刺杀,用脚指头想想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初微从前看古言宅斗小说之时,总以为下人签订卖身契后便成了主人的所有物,身家性命都是主人的,实则不然。
若是下人有错,打板子罚月例都是可以,但如果惩罚太过弄出人命来,且没有提前去顺天府报备,也是触犯刑律的表现。
而乐坊里的歌女大概率都是官妓,是为朝廷所有,并非六皇子的私奴,依着这个世界的律法规定,即便自家府上的下人他都无权伤其性命,更何况是乐坊的歌姬。
初微记得陆今安也曾经提过,六皇子前些日子被皇帝派出门去巡查湖州灾后重建情况,如今看来是对上了。
只是她实在不懂,她和六皇子八竿子打不着,和汤大人也没什么关系,那被六皇子所雇佣的杀手怎么会单单找上了她,难道是无差别攻击不成?
汤大人还是重病之人,今日过来陆府一则是想要探望一下陆夫人的病情,二则是问一下她和六皇子关系有利于推进案情,此时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有些累了,完成这次受害者座谈后便告辞离开。
随着案情调查的深入,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汤大人离开不久之后,作为风暴中心的初微很快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陆清沅今日情绪也有些不对,刚刚坐下来便开始垂泪,直道自己对不住初微。
初微实在不懂大姐姐在说什么,一番安慰过后才询问起了其中缘由。
陆清沅道:“今日午后,我们院里的方嬷嬷被大理寺官差带走,说是她被人收买后,将你那日要来府上的事告知了外头的人。她是从前侯府太夫人房里的人,这些年在府里也算得用,那日她催着你来府上选冬装料子,我原以为是一片好意,再不想她竟用心险恶至此。”
陆今安前几日已经排查过陆府下人一阵儿,甚至连隔壁裴家也做了问询,意欲找出那日泄露她行程之人,再想不到竟然是文远侯府这边出了岔子。
“那大理寺的人可说了,这方嬷嬷究竟将消息卖给了谁?”
“如今尚且不知。”陆清沅一脸担忧道,“不过从前你姐夫曾经同我提起过,她曾在尹家大老爷也就是五王妃的大伯府上做过一些时日。”
初微蹙眉。
被旧主买通透露消息是最简单不过的事,而众所周知,尹家都是在替五皇子办事,陆今安这样的身份,若是没有五皇子的首肯,尹家是绝不可能贸然派人刺杀他的夫人的。
今天上午她刚刚和汤大人得出结论,那个蒙面人是六皇子派来的杀手,如今从陆清沅掌握的情况来看,反而更像是五皇子想要她的性命。
初微心中默默一叹。
这年头当个的权臣并不安全,权臣家属更是个高危职业,一个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