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阑低声道明她二人身份,直令钱维上下打量秦缨,“这位便是云阳县主——”
谢星阑平声静气道:“云阳县主受封御前司案使,亦奉令协助查案,至于李姑娘,则是同游至此,并不算有公差在身。”
李芳蕤听得轻啧一声,心道谢星阑可真是公私分明,钱维了然一笑,“好,我明白,只是二位身份尊贵,到了这里可要保重安危才好,否则我来日回京,实在无法向两府交代。”
秦缨径直道:“钱大人不必担忧,我们自会保重的,敢问如今受害者尸首何在?”
见秦缨单刀直入,本还对她司案使之名颇为怀疑的钱维不敢大意,正色道:“在慈山县的义庄之中,事发之后,立刻将尸首保存起来。”
言毕,钱维又看向谢星阑道:“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赵大人遇害五个时辰之后了,我一边往京城上书,一边下令封锁了慈山各处道路,这几日,也在城中挨家挨户的调查,目前查到了几处古怪,但不确定是否和赵大人之死有关。”
谢星阑点头,又看向谢咏,谢咏道:“京城来了信函,宾州的卷宗也已经到了,都放在慈山县县衙之中,有我们的人守着。”
听闻此言,秦缨和谢星阑都放了心,没多时走到了备好的马车旁,因知道秦缨也要来,钱维多备了两辆马车,正够几人同乘。
谢星阑此时命人拿出备好的画像,吩咐谢咏道:“找几个人立告示,再将此画像张榜,以此通缉凶徒——”
“通缉凶徒?大人已经找到见过凶徒之人了?”
说话的是慈山县县衙捕头黄义,其人看起来不至三十,五官端正,面皮白净,乍看之下气度端方,但细看时,却觉眼底透着几分细碎精光,今日他未着公服,看起来不似公差,反像个富足人家的少爷公子。
一旁楚州府衙的捕头赵明安也道:“不是说如今最难的,便是数起案子都未找到目击者,唯一的目击者是死里逃生的受害者,看到的也是凶徒带着棉套的样子?”
不等谢星阑开口,秦缨便道:“的确还未找到目击者,这画像也是一试,若能找到线索便好,若找不到,只能从赵大人之死入手。”
她看了一眼码头往西的官道:“只希望凶徒还未逃出慈山。”
谢咏接过画像吩咐人手,钱维道:“好好好,大人和县主想到了办法便好,此去慈山,还要走半个多时辰,先上马车,回了县城再议。”
众人上马车出发,其余人则都御马而行,沿着官道走了半个多时辰,道路两侧的民居骤多起来,没多时,一处民坊棋布的县城映入了众人眼帘。
城门口设有关卡,但赵明安行在前,自是畅通无阻,慈山县县城占地不算大,却坊市齐整,楼台画栋鳞次栉比,众人刚入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副市井繁华之景。
未时刚过,青石街道上百姓如织,两侧的铺子里也不时传来叫卖,而走了没多远,若有似无的药味儿飘到了马车之中,秦缨掀帘去看,便见这条主街上竟是一家挨着一家的药材铺子,其间亦有医馆林立,她不由想到了陆柔嘉所言。
她看向前面御马的黄义,“黄捕头,南明山距离此处多远?”
黄义殷勤地催马靠近,指了指西南方向,“南明山在西边,距离慈山县只有半日路程,您是想去南明山瞧瞧?南明山上有处药王庙很是灵验。”
秦缨摇头,“我只听闻南明山盛产药材。”
黄义闻言笑意一盛,“您说的不错,每年许多人去南明山采药,不过那山上颇为险要,要采的也是珍贵奇药,而寻常药材,咱们慈山县的药农都种得出来,您看到的这些药材铺子和医馆,都是我们本地人开的,我们这里出过好些神医御医,如今还在宫里当值的也有,在我们这里,便是三岁小儿都会望闻问切。”
秦缨称奇,“哦?宫里哪位御医是慈山人?”
黄义面色一僵,又连忙道:“这……这个小人记不起来了,反正是有的,我们这里还产灵芝和人参,您若是想带些回京中,小人可为您……”
黄义话未说完,只觉一道实质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一看,便见走在前的马车帘络也掀了起来,车内昏暗,黄义虽看不清谢星阑的面容,但他知道谢星阑正看着他,那视线寒峻渗人,直令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小、小人可孝敬您。”
黄义缩着肩膀道出此言,惹得马车内的李芳蕤轻嗤一声,她似笑非笑道:“看看,这才刚到县城,咱们就能收受贿赂了。”
黄义闻言,额际冒出一片冷汗来,“不不不,小人绝非此意,小人多嘴。”
秦缨只觉这黄义有两分轻浮,言辞亦不十分周全,便也懒得再探问,道了句“她与你玩笑”便落了帘,马车沿着城中长街一路往北,一炷香的功夫后,停在了一处门庭庄严的合院之前,正是慈山县县衙。
下马车时,留守的其他翊卫也迎了出来,钱维等几人下了马车道:“你们一路辛苦,先进去饮茶歇息,缓缓再说。”
“不必歇息了。”谢星阑不做停留,径直往衙门内行去,又凉声道:“拿卷宗来,办公务要紧,再将你们查到的古怪细细道来——”
谢星阑声气不佳,钱维也不知怎么了,思来想去,记起了回京述职时与谢星阑有关的传言,他心中暗道不妙,忙快步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