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躁乱(2 / 2)

谢星阑弯唇,“你安心,我睡在何处都无异。”

秦缨“哦”了一声,又去打量屋子,便见这卧房内被褥床帷虽新,可其他柜阁上却都是旧物,且还是他私物。

见她四看,谢星阑道:“其实这祖宅我住的时间并不多,我贞元二年入京时尚不记事,其后也只逢年节才回来小住两月,贞元七年也仅在此住了三个月便去了道观,再之后,也只有五年前回来清算旧账时住了一月,你若觉这些摆设碍眼,我命人收起来。”

“我没有——”

秦缨无奈道:“本就是你的屋子,哪有这样做的道理?”

谢星阑走到一旁将窗扇检查一番,回身道:“那我瞧你多不自在?”

秦缨被他看透,顿觉耳热,忙道:“我是不好意思,我一个做客的,竟然占了主人的屋子——”

谢星阑眼底沁出丝笑,“但我愿你住。”

这话落下,秦缨眼瞳微睁,唇角一动,却不知如何作答,像不确定谢星阑此话何意,愈发盯着他看,便见谢星阑意态坦然,又自然而然往窗户看去,“几处窗扇十分严实,绝不会有蛇虫鼠蚁乱入,你莫要害怕,我父母的院子就在东南方向,隔了一片花圃,你叫喊起来,我必能听见,耳房热水备好的,若缺什么,只管喊我。”

秦缨抿了抿唇,“知道了,看不出你还会操心这些,你快去歇着吧。”

谢星阑点头,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白鸳,“好好照顾你家县主,若有何事端,尽管出声。”

白鸳忙脆声应下,谢星阑又看秦缨一眼,这才朝外走去,秦缨站在原地未动,只听见门扉合上之声,快声吩咐,“去栓上门。”

白鸳应是,出门后又很快进来,进门便见秦缨站在西窗榻几边,正看几上摆着的一副玉石棋子,她本想伸手拿起来看看,可想到这是谢星阑之物,到底未动。

白鸳也望着这规整肃雅的屋子道:“小姐,这到底是谢大人的寝处,这件事只怕不能让侯爷知道——”

秦缨蹙眉,一边解包袱一边道:“父亲又不会问。”

白鸳一想也是,而后盯住秦缨不放,一双眸子微微放光,看得秦缨发憷,“有话便说。”

白鸳凑上来,一边替秦缨更衣一边道:“您去那村子的路上,可生过什么事吗?怎么这次回来,奴婢觉得谢大人待您与从前有些不同呢?”

秦缨快速眨了眨眼,“何处不同?”

白鸳认真道:“船上的事便不说了,便说刚才吧,大家都被吓着,但他只关心您,还有,这卧房

也是让您住——”

秦缨轻嘶一声,“难不成让芳蕤住?我与芳蕤之间,他还是与我更熟悉些,没错,终究是因为我与他早就相熟罢了。”

白鸳迷惑起来,秦缨转身看她道:“他是外冷内热的性子,你想想他不苟言笑的模样,若不够相熟,他哪会多言?”

白鸳歪了歪脑袋,“可是——”

“别可是了,你便不累吗?”秦缨打断白鸳,直往耳房而去,“咱们快些梳洗歇下为好,明日还有差事呢——”

白鸳“哦”一声,乖乖跟了上去。

谢星阑走出清晏轩,又忽地驻足,有些不放心地听了听院内动静,见无声无息地,他才继续往父母住的汀兰院去,谢坚跟在他身后,拧着眉头道:“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白……”

谢星阑未出声,等着他说下去,便见谢坚抓耳挠腮一番道:“您待县主越来越好了,这院子您住的虽不多,可您少时,是夫人亲手为您置办的,这些年您就算不回来,也不许其他人为您打理,只让嬷嬷照应,此番到了县主这里您却实在大方,您……”

他伸着脖子看谢星阑面色,却见谢星阑八风不动,眉眼间还是那股子和煦意味,谢坚眼瞳越瞪越大,心内某个猜度越发明显,“您这一路上……您不会是……”

话还未说完,谢星阑转眸扫了他一眼,那眼神沁人心脾,颇有警告意味,谢坚心下骇然,忙自打嘴巴,“小人多言了——”

见此,谢星阑方才大步流星而去,等他走出十多步,谢坚才跟上,但他边走边自言自语,等到了汀兰院,一眼看到了等在此的谢咏,他连忙抓住谢咏的手臂,“哎,我跟你说一件事,一件大事,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公子近来对县主颇为照顾……”

谢坚眉飞色舞一番,本要等个答复,谁料谢咏看傻子一般看他,连一句话也未说,直挣开他进了屋去,谢坚苦恼地抓了抓脑袋:“难不成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谢星阑正在屋内点灯,他先前已来此处缅怀片刻,此时住过来,目之所及尽是亲切,他移步暖阁,对着谢正瑜夫妻留下的旧物出了会儿神才折去卧房,一番梳洗更衣,子时三刻熄灯躺下。

幼时谢正瑜入京做官时他刚满一岁,在三岁入京之前,皆养在母亲房中,谢星阑闭上眸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幼年情形,父亲母亲过世多年,面容早已模糊,但许是歇在此地的缘故,这追思来的格外深切,可没多时,谢星阑一个激灵睁开了眸子。

正忆哀思的他,脑海中竟闯入一张鲜灵秀美的脸,那双点漆似的眸子,或喜或惊,或悲或利地望着他,直令他心腔子里难抑地躁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