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顿,她继续道:“以及,最近两炷香的时辰内,是否还有旁人来过此地。”
崔慕之蹙眉,“怎是两炷香的时辰?”
秦缨一愣
,眼波闪了闪才道:“因为两炷香之前,我曾与芳蕤在这附近折梅,当时并未看到赵将军出现,他必定是我们离开之后,才过来此处。”
崔慕之看着秦缨未语,一旁的郑钦也未多问,只各自叫来手下吩咐。
见谢星阑与秦缨颇为周全,蒙礼讽笑道:“在南诏,所有对阿赞曼不敬之人都会受到惩罚,你们周人不信,只怕还要生更多坏事,我劝你们不必搜查什么,立刻准备祭品,去阿赞曼神像之前跪拜祈祷恕罪便可,除非他饶恕你们,否则这诅咒永不会除。”
秦缨微微眯眸,“三殿下不必在此耸人听闻,死的是大周军将,如何处置与三殿下无关。”她目光扫过蒙礼与阿依月,“包括三殿下与二殿下,还有阿月公主,也要一并证明,两炷香的时辰内,你们并未在此处出现过——”
蒙礼眉头微皱,待想探究秦缨神色,秦缨却又看向了赵永繁的尸体,“谨慎起见,最好找仵作来勘验尸体,确保无任何可疑伤势。”
见秦缨条理分明,郑钦挑了挑眉,崔慕之颔首道:“确该如此,让大理寺来人吧——”
崔慕之转身看向人群,很快搜寻到了方君然的身影,方君然亦上前来,“这个时辰仵作已经下值了,下官说个住址,派御林军去召来便是。”
秦缨看向方君然,眼风一错,看到了赵雨眠几人身后的李芳蕤,她赶过来不久,左手抱着一把梅枝,右手拿着一个香囊,因没想到死了人,此时一脸惊震。
远处,太后与郑皇后站在仪仗之下,此刻拢了拢斗篷道:“好端端的出了这样的意外,诅咒不诅咒的先不说,善后一定要稳妥。”
这时苏延庆在旁道:“是啊,赵将军可是陛下颇为器重的将领,两位娘娘,此事只怕还要上禀陛下才好。”
风急雪骤,太后颔首,“是,是要去告诉皇帝一声。”
她看向郑皇后,“皇后要回宫,就由你带着琨儿去禀告陛下吧。”
郑皇后应好,又往一旁的李韵身上看了一眼,道:“适才永宁撞见了此事,臣妾看她有些不好……”
太后忙道:“把永宁抱回去交给德妃吧,她本就体弱,眼看着好些了,别又吓出毛病来,他们要查问,便只留个婢女在此作证便可。”
紫衫嬷嬷连忙谢恩,抱紧李韵,带着另外几个女婢转身离去。
苏延庆见太后有了决断,犹豫道:“既是如此,两位娘娘也早些回宫避雪吧,这雪越来越大了,两位娘娘莫要染了风寒,此地不宜久留。”
好好的夜宴,却忽然出了人命,自是凶煞不吉,太后叹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哀家怎能自己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郑钦上前道:“太后娘娘不必担忧,下官会妥善处置此事,待查问清楚,若无疑点,便命人禀告太后娘娘,天气严寒,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万万以玉体为重。”
太后又重重叹了一声,她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像也在探究什么,末了道:“苏延庆,留两个内监在此,待有了结果,好给哀家送信。”
言毕,太后又望着郑钦:“那你妥善处置此事,再等皇帝的吩咐,哀家与皇后先回宫。”
太后带着皇后转身离去,众人纷纷躬身行告退礼,今日来者甚多,且皆是非富即贵,等太后二人一走,大家也心慌起来,萧湄先忍不住道:“这赏雪宴是早有安排的,这处揽月楼与邀月楼离得近,我便命宫人也打扫出来,万一用的上呢,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今天一晚上我们几个一直在一起,我们也没来过这里——”
赵雨眠几人纷纷附和,郑钦点头道:“那好,那便按云阳说的,先做各自未来过此地的明证吧——”
郑钦招手叫来几个御林武卫,吩咐他们分几批人查问,一旁的蒙礼见状嘲弄道:“我都说了是你们对阿赞曼不敬付出的代价,你们非不信。”
李玥被冻得面颊通红,此时披着斗篷缩着肩膀,迟疑地看向李韵的婢女,“你刚才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婢女忙道:“奴婢香铃,所言句句属实,嬷嬷和公主殿下都看到了,这才被吓的不轻,那就是个三头六臂的……当时奴婢和沉云走在最前,我们还看到那位将军在那东西手底下挣扎,他是被生生推下来的,而他若是自己意外坠楼,又怎会提前在露台处挣扎惊呼呢?奴婢们正是循着惊呼声走近的——”
香玲说着哭起来,“奴婢们吓得灯笼掉了,眼睁睁见着那东西一闪便不见了,当时只怕伤到公主,嬷嬷抱着公主便跑,可到底吓坏了,没跑几步嬷嬷也跌在地上,听见远处有人声,嬷嬷这才让奴婢去报信,奴婢进了梅林,没几步便看到了县主。”
李玥顿时白了脸,“这……这难道真的……”
“装神弄鬼!”肖琦厉喝一声,“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我才不信什么诅咒害人,老赵此番回京受赏,正是大好的前程,定是有人要害他!”
肖琦目光四扫,最终盯住了蒙礼,蒙礼耸了耸肩道:“我可早就回潇湘馆更衣了,有潇湘馆的御林军作证,像你们云阳县主说的,最近两炷香的时辰之内,我人在潇湘馆以及过去回来的路上,绝对没有来此地。”
秦缨拧眉盯着蒙礼,这时,阿依月一脸担心地上来道:“你们莫要不信,我三哥说的是真的,南诏众神诅咒皆是真的,尤其是阿赞曼,秦缨,你快叫人奉上祭品,好好的给阿赞曼赔罪吧,这位肖将军下午真的太过分了……”
秦缨看着阿依月,“公主适才在何处?”
阿依月愣了愣,“我……我本来是来折梅的,却觉得到了梅林,比在亭中冷了太多,我也回了潇湘馆,我和三哥正好遇上,后来我加了斗篷,暖和了,这才回了梅林,但刚才不知你们去了何处,便只折了一枝梅,刚回去送给太后娘娘,便听闻出事了。”
秦缨回身看向郑钦,郑钦明白过来,自然转身吩咐人去核验,施罗此时道:“我出来片刻便回了长亭,想来大家有目共睹。”
李玥也道:“我亦是如此。”
这片刻功夫,贵女公子与文臣武将们皆做了查问,很快,一个御林军武卫上前禀告道:“将军,查问完了,大家都有人证,如今只剩下云阳县主和谢指挥使尚未说明。”
秦缨心底“咯噔”一下,这时,先前被谢星阑遇见的年轻翰林道:“我们在北面梅林见过谢大人,就在一炷半香时辰之前,当时我们还说了一会子话——”
李云旗也道:“他回了长亭,见赵永繁不在,觉得颇为古怪,这才返身出来找,我彼时与他在一处,这一炷香的时辰便是出事之时,此事必与他无关。”
崔慕之看着谢星阑道:“那你与翰林们遇见之前在何处?”
谢星阑淡声道:“我在独自赏梅。”
崔慕之微微眯眸,“那便是并无人证了。”
谢星阑面无表情道:“我从北面过来,若与此事有关,又怎会出来寻他?越晚发现他出事,岂不是越好?”
崔慕之无话可说,郑钦则又看向秦缨,秦缨眼珠儿一转看向香玲,“我一开始与芳蕤折梅,后来她不见了,我便去了东北方向寻她,半途遇到了走迷路的公主,便带着公主来找她的侍婢们,正好遇见了她们——”
香玲闻言立刻应是,“不错,是县主带着公主来找我们的。”
郑钦迟疑道:“等于你也有独身之时……”
但话未说完,他又摇头,自不觉秦缨与赵永繁有何干系,点了点头道:“罢了,独身片刻,也做不得什么,既如此,便不必多问了,若谁觉得有何人古怪,可此刻道明,若无异常,大家便可散了,此事事发突然,便交给我们来善后吧——”
其他人恨不得早走,自然如蒙大赦,待陆陆续续告辞后,蒙礼也转了转脖颈,“罢了罢了,你们不信,要查,那便查吧,且看你们白费多少功夫,我们今日累了,便先回去歇下,若真的发现了古怪,可一定要告诉我们才好。”
郑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蒙礼三人也往潇湘馆去,崔慕之上前对李玥道:“殿下也早些回宫吧,公主受了惊吓,您回宫后,与娘娘好生安抚。”
李玥嘴上应着,目光却落在阿依月背影上,等阿依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方才带着侍从回宫。
送走了他,崔慕之又看向肖琦,肖琦自不愿走,“我留下,我要等仵作来,我绝不信什么诅咒之说,此事无论如何,都要请陛下为我们和侯爷讨个说法!”
郑钦与崔慕之自无二话,秦缨也不急离去,见外头实在寒冻,她带着香玲进了揽月楼一楼厅堂之中,“你莫要害怕,你们是眼睁睁看着赵将军坠亡的,你仔细想想,当真看到了三头六臂的身影?”
香玲重重点头,“当真,奴婢不敢骗您。”
香玲满眼余悸,秦缨一颗心也沉若千钧,她自不信世上真有鬼神,她看向谢星阑,便见谢星阑也在沉思,崔慕之此时道:“你们来的时候,此处如何?”
秦缨道:“中庭之中,以及赵将军尸身旁,皆无人迹,只廊道上有些印子,一楼厅堂内,也只有一串脚步,你们看,正中这串脚印,便是赵将军的——”
众人随她所言仔细去看,秦缨扫了一眼侧边的脚印,又接着解释,“另外两串,是我与谢大人上楼查看所留——”
说是两串,却几乎是一串,只看脚印,也能想到秦缨是如何亦步亦趋跟着谢星阑前行,崔慕之眼瞳微暗,又问,“楼上如何?”
秦缨定声道:“我们上楼后,发现赵将军的脚步直奔四楼,在四层楼阁稍作徘徊,便出了外围露台,那露台栏杆本有半人高,可刚好在那门口处,一截围栏松动掉落,便只剩下齐膝高,根本护不住人。”
肖琦忍不住道:“好端端的楼台,怎会有围栏松脱?一定是南诏人干的!”
崔慕之道:“据我所知,这栋楼是夏日开建,所有木材皆是从西南深山中运送来的极品,但夏日的木材潮湿,到了冬日会缩水,因此有所松动不足为奇,但建楼的工匠,应该会想到此处有所预防。”
秦缨道:“肖将军不信,可避着赵将军的脚印,自己上楼查看。”
郑钦拧着眉头道:“我与你一同上去看看。”
肖琦自要眼见为实,立刻应下,二人各自打起灯笼,沿着悬梯往楼上行去,这二人一走,便只剩下秦缨三人在厅堂之内,而这时,一个崔慕之麾下的武侯走了进来。
“大人,经属下们搜查,果真发现了古怪——”
秦缨神色一振,崔慕之亦问道:“是何古怪?”
武卫沉声道:“在南侧的假山丛中,发现了两组可疑脚印,虽被落雪掩盖了些许,却也能看出是两人一同在假山之中躲藏过,不仅如此,属下们还发现那脚印后来是往北面去了,但出了假山之后,脚印被落雪盖住,难辨方向——”
崔慕之眼瞳骤亮,“去了北面?那必定是有人从假山绕行以遮掩行踪,说不定便与赵将军之死有关,适才你们查问之时,我记得有人提起去过北——”
崔慕之见果有古怪,本是神采振奋,可话说一半,他不知想到什
么,竟陡然变了脸色,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缨,片刻,又看向谢星阑,见谢星阑一脸泰然无惭,崔慕之咬牙切齿道:“你放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