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缨指着赵永繁外袍前襟与后肩处,“此处血色较深,我本以为是积血结痂,但仔细瞧了瞧,倒像是蹭上了什么粉末,还有后肩处,也蹭了些灰末——”
谢星阑仔细看了看,“揽月楼打扫的纤尘不染,当日赴宴,也是坐在长亭之中,若是灰污,不可能前胸后肩都蹭上。”
秦缨摇头,“不似灰污,倒像是……香粉,又或者,像是药粉……”
杜巍快步上前,“药粉?”
杜子勉几人也凑上前来,秦缨点头,将衣裳拿近闻了闻,又凝重道:“还有股子淡淡的气味儿,难辨是何物,或许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肖琦立刻道:“那去请太医?”
杜巍摇头,“不好请太医,最好请个坊间不知内情的大夫,届时只让其看衣裳便是,免得横生枝节。”
如此一言,秦缨道:“我认识一位大夫,便是知道此事,也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多言——”
杜子勤道:“你莫不是说陆大夫?”
杜巍看向杜子勤,“你也知道?”
杜子勤摸了摸鼻尖道:“是陆太医家的女儿,也擅医道,与县主交好,此前见过她的医术。”
杜子勤自然不愿多提自己的糗事,杜巍闻言便看向秦缨,“既然县主觉得可信,那找她也好。”
秦缨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一旁的杜子勤道:“那我去接人,我在这里也无用,速去速回,绝不耽误事——”
秦缨愣了愣,“那,那也好,她若是不在陆太医府上,便是在百草街医馆坐诊。”
杜子勤闻言立刻告辞而出,杜巍见惯了他不务正业,倒也未放在心上,这时秦缨道:“既然赵参军住
在此地,还请侯爷带我们去看看他所住之处。”
秦缨与谢星阑净了手,与杜巍一行往东去,走在半途,肖琦哀叹道:“此番回京,本是跟着侯爷看看京城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出了这等憾事,我们北府军今朝得了风头,难不成……难不成那凶手,其实是想打压我们北府军?”
杜巍抿唇不语,宋文瑞道:“太可惜了,永繁此番回来,本算得上衣锦还乡,但奈何——”
秦缨还不知赵永繁生平,不由好奇地看向谢星阑,谢星阑道:“赵参军当年高中,先进了翰林院,又去军器监当差,后来被人冤枉差点流放,是侯爷救了他。”
秦缨这才了然,待到了东跨院上房,一进门便见屋内素雅严正,赵永繁之物分毫未动地留在原处,杜巍站在门口道:“他们几个回京,随身之物都不多。”
肖琦道:“我们都是粗人。”
谢星阑与秦缨步入暖阁,便见暖阁内只有窗前榻几上放着两本兵书,待移步内室,便见内室床榻一片齐整,一只包袱安于床尾,两件旧衫搭在不远处的屏风上,此处是侯府别院,平日里无人居住,虽给了赵永繁落脚,但他私物极少,因此仍显得空荡冷清。
谢星阑上前打开包袱,便见里头装着的也不过是衣衫、私印与些许银钱,再无任何古怪之物,他又问:“他此番归京,可曾见过什么人?可与人结过仇怨?近来有何烦恼,有何欣喜,赴宴那日,可有过不快?”
肖琦与宋文瑞面面相觑,肖琦道:“见过谁我不知,烦恼更是没有,我们都是回京受赏的,这自然是欣喜之事,赴宴那日也是寻常——”
宋文瑞点头附和,杜巍也道:“他出事后,我问过留给他的小厮侍婢,都说他平日里很少出门,便是出门也是为了入朝,或是去我们府上,他并非京城人士,当年在京中有一二同好,但这些年他一直未回京城过,早断了联系。”
谢星阑略一沉吟,将谢咏叫了进来,“去翰林院一趟,找认识赵永繁的一位老编修,此人是当年赵永繁在翰林院时便在的,去打探打探赵永繁当年关系好的都有谁还在京中。”
谢咏领命而去,见此地实在查无可查,几人又回了灵堂,杜巍本定了赵永繁的丧仪章程,但如今赵永繁之死有异,自要更改,便与肖琦二人商议起来,秦缨站在案几旁,盯着赵永繁的衣裳沉思。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府门外响起了车马声,不多时,杜子勤带着陆柔嘉进了院门,秦缨见状连忙迎出来,“柔嘉——”
陆柔嘉不知所来何事,又未见过杜巍,面上颇有惶恐,见秦缨果真在此,才定了心神,待行礼后,秦缨才道:“一位将军出了意外,我发现了一些线索,但不知是何物,推测可能是药粉或是香粉,这才请你来辨辨,你可害怕?”
灵堂内安放了遗体,眼看她模样柔婉娇美,众人都以为她多半会害怕,但陆柔嘉却面不改色摇头,“不怕,县主吩咐便是。”
秦缨牵唇,拉着她往灵堂内去,“那你来看看——”
二人走过棺床,到了案几旁,秦缨指着那些许灰末道:“就是这点儿粉末,像在哪里蹭上的灰尘似的,可你闻闻,似有何异味,这粉末太细,也实在分不出是什么——”
“是小茴香与丁香——”
秦缨话音刚落,陆柔嘉便有了答案,“只凭气味,可断出此两样,小茴香与丁香泡水,有温胃暖肾之效,也可用作制香粉香膏,但这粉末色杂,必定还有别的药材……”
众人听得一讶,杜子勤道:“怎么是香料,若算制药,也没听说赵参军身体不适啊。”
陆柔嘉正小心地捻磨那几星灰末,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歉意道:“剩下的药材,我得花些时辰才能分辨出来,还得回一趟医馆,与怀疑的药材做一番比对才可确定。”
秦缨莞尔,“不急这一时,准确无误为要,你尽管回医馆,我与谢大人正好再去一趟未央池,晚些时候我们去你医馆找你。”
陆柔嘉自是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