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先裕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他们真敢这么无耻,我让我爹捶死他!”
也许这就是他爹这种人存在的意义吧?
若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且战且退,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狄先裕想着自己都笑了,又忍不住摸摸眼眸亮晶晶的昭哥儿的脑袋。
他家有两个啊!小的这个还更犀利。
那他咸一点,也没事吧?
狄先裕又乐滋滋的想起来自己快乐咸鱼计划,忽然好奇的问:“你说,如果这铺子再挣钱一些,见威逼不成,他们会不会过来找你说好话,求你回闻家?”
吃瓜的心蠢蠢欲动。
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他狄先裕!!
嫌弃就往外踢一脚,看到好处还不要脸的来逼抢,简直让咸鱼都气成胖头鱼了!
闻白听到这个可能,宛如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又忍不住心脏砰砰的跳。
若不是硬撑着这口气,憋着劲儿想把书坊做好,他也不至于累瘦这一大圈。
他当然想做好,做得比谁都好,让闻家那些瞧不上他的都看看,他不是没本事,只是家族从来没相信过他,也没培养过他。
***
狄先裕拉着媳妇做指导,吆喝着一帮兄弟,把各种周边、还有美食争霸的活动都闹腾起来了。
这可把好些人给看傻了。
狄先裕难道这么洒脱的吗?
一点都不为千里眼和马蹄铁担心的吗?还是真相信大家都能顺利按照他的想法做出来?
怎么这个要争爵位的人开开心心弄画卡、弄娃娃、捣鼓吃食去了,反而是他们忙活起来了?
也有人不死心,请狄先裕上门做客,指点指点。
但是谁能想到呢?狄先裕是真不懂。
如果给他一堆弧度程度不同的玻璃片,随机组装,最后的效果,甚至比不上狄昭昭做的那个。
狄先裕也不推脱,今儿去看看这家铁匠铺,过两天又去看看那家烧琉璃。
一没琢磨过马脚,二没打过铁,三没烧过玻璃……狄先裕很诚实且淳朴的展现了什么叫“一问三不知”
你要是忽然跟他说个什么技术上的东西,他还惊讶。
众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
狄先裕很无辜的表示:“诸位大人抬爱了,这些技术上的东西,我真是看不懂,也没琢磨过。”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过是在玩闹时,偶尔会冒出些奇特的灵感罢了。”
没错啊,这就是在他上辈子休闲的时候的时候看来的!
谁说看小说不能算是玩闹呢?
又听说闻墨书坊那边热闹、欢腾的大动静,吃喝玩乐一条龙,狄先裕捣腾得欢呢!
众人:“……”
一方面实在忍不住对这种“玩出来”的天赋,和奇葩脑子感到惊异
。
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这家伙不会又玩着玩着,又玩出点东西来了吧?
他们是不是不该请狄先裕正正经经的来看,来提意见。应该安排点好吃好喝好玩的,请狄先裕过来快乐一圈,说不定还能有点用?
“还不如请狄昭昭来呢。”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率先提出这一句。
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传开,并得到许多人的认同。
小孩也聪明啊!和他爹同款的聪明。
来看马蹄铁,还很有兴趣的画了一个受力分析图,给提了一点意见。
来看千里眼,又捣鼓了半天,弄出了能看更远的冰制版千里眼。
大家都选择性遗忘了,狄昭昭也骑了大马,眼巴巴的想射箭,好奇地给马盖了马脚印,吃了冰食,做了冰玩具,还玩了冰滑梯……
当所有人目光聚焦在狄昭昭身上时。
忽然有人骂一句:“老狐狸!”
云参将是不是早就看出这一点,特地用小马驹把狄昭昭吸引去?
要不然平日很难请动的他,那日桃园宴会上,怎么自个儿站起来,主动为大家留人了?
还真是。
云安皓只是下意识的埋了个小钩子。这是在边关长期对敌使用兵法,精神紧绷脑子一刻不停留下的后遗症。
若是没钩上想要的,他自然有办法松钩,比如挑一匹小马驹,让人直接送去狄府就好。
但若是钩上了想要的……
“小郎君可喜欢?”云安皓带着狄昭昭,给小孩选的这个小马驹刷毛。
狄昭昭额头上满是汗珠,但眼睛却亮得惊人,脆声:“喜欢!”小孩声音满是欢喜,“它好可爱啊!”
这是一匹比小孩才高一点点的雪白小马驹。
小马驹的眼睛很大、又圆又亮,水灵灵的看过来,一股单纯灵动劲儿不断溜出来。
可把狄昭昭稀罕坏了。
云安皓手把手教小孩,怎么和马儿相处,怎么安抚,怎么喂给他吃食:“你看它是不是很舒服?”
小马驹确实被刷洗得很舒服,发出欢愉的叫声,还拿脑袋蹭了蹭小孩。
“它蹭我!”狄昭昭惊喜,连忙去看云安皓,仿佛在说,你看你看,你刚刚看到没!
云安皓唇角带笑:“要不你也试试摸摸它?”
狄昭昭把马毛刷放到一边,小手试探去摸小马驹的头顶,轻轻地,慢慢的。
当小手摸到,还轻轻摸了两下后,狄昭昭眼睛都弯成了可爱的月牙,高兴得浑身直冒泡泡。
这是狄昭昭不知第几次来云家了。
因为怕小马驹忽然换环境受惊,狄昭昭决定跟小马驹培养好关系,再把小马驹牵回家,或者骑回家。
这就涉及许多养马技巧,甚至还有学习骑术了。
绝非一日之功。
而休息的时候,云安皓就会邀请小孩和他一起玩千里眼,还配有一整套的冰水、冰粉、冰块
、打磨工具、雕凿工具……
如今云安皓手里的冰制版千里眼,已经是所有人手中能看清最远距离的,甚至还有好几种款式。
这不,等狄昭昭高兴的刷完马,给小马驹喂完吃的,换了身衣服,云安皓又请狄昭昭吃酥山,喝牛乳。
“云伯伯,你雕的酥山怎么都这么威风好看啊!”狄昭昭美滋滋的挖着冰凉的酥山吃。
云安皓把小孩的夸奖收下,一边雕刻打磨着一块冰,一边闲聊笑问:“听说你想吃草原上的牛羊?”
这是马场边的小亭子,能看到马场里全部情况,小亭里摆放了一张很大的木桌,一大一小坐在两侧,很是和谐。
狄昭昭咽下一口酥山上的冰凉果酱和果肉,还带着冰沙,吹着大块冰悠过来的凉风,舒服地点头:“是呀,爹爹说超好吃的!”
“京城要遇到草原牛羊,怕是难等。”
狄昭昭小小叹了一口气:“我感觉都好久好久了,都没听说过有草原的牛羊被运到京城卖。”
“其实边关还是偶尔能遇到的,若你真想吃,我可以托人弄几头来。”云安皓轻轻一吹,把手中这块冰上的碎屑吹走。
狄昭昭兴奋举起手里的勺子,超惊喜地问:“真的吗?!”
云安皓有被小孩这副馋猫的模样可爱到,眼中含笑,话音微转道:“就是滥用职权,可能会被我爹骂。”
那岂止是被骂,以他爹那性子,若知道他为了口腹之欲,罔顾手下将士性命,把他拉去当众打军棍都是有可能的。
但小孩觉得被骂已经很严重了,小脸一蔫:“啊——”
狄昭昭不死心的打听:“你爹是怎么样骂人的呀?”
如果是像祖父骂爹爹那样的,那也许牛羊还有希望?
骂人还分情况?
云安皓瞅了一眼唇红齿白,眼眸亮晶晶的小孩,不由失笑。
小孩怕是被宠大的,别说骂了,连教训都舍不得吧?
“我给你学学。”云安皓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冷了脸,一股凛然的气势从他身上迸发开来,明明是两句普通的呵斥,那威严的声音却如一柄厚背长刀,冲着人门面就劈下来。
好似真的能感觉到刀锋。
狄昭昭紧张呆住,小身子不敢动弹,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云安皓一笑,满是老茧的大手轻揉小孩发顶,温声安抚:“别怕。”
他们这些武将守着边关,不就是为了能养出狄昭昭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孩吗?
狄昭昭感受到头顶力度,回过神来,忽然满脸崇拜的去看云安皓。
超威风的骂人术!
他也想学。
这招用来吓唬坏人,也太棒了吧!
狄昭昭眼睛亮亮地看云安皓:“我可以学这种威风的骂人术吗?”
小孩满脸期待。
算无遗策的云安皓:“……”
战场上杀敌凝练出的杀气,这是随便能学的吗?
而且怎么忽然变成“威风的骂人术”了?
云安皓轻咳两声:“这是大人才能学的。”
狄昭昭一脸诚恳:“那具体是几岁?我很快就要长大了,你可不能诓我啊!”
“最少十五六岁吧。”云参将努力想想边关最小年岁的儿郎,虽然没参军,但是跟着村里巡卫队杀敌,也是一把好手。
狄昭昭雄赳赳气昂昂:“我记住了!等我到十岁,先跟师父去外面抓坏人,然后来找云伯伯你学威风的骂人术!”
然后所有坏人就会怕他了!
狄昭昭信心满满。
云参将努力把小孩岔远的话题拉回来:“我爹骂人比这还凶。”
“这么凶的吗?”狄昭昭小嘴一窝,小脸又垮下来:“那还是不要拜托云伯伯帮我弄草原上的牛羊了,云爷爷也太凶了。”
“不过他最近生辰快到了,我打算先送个礼物哄哄他,你觉得这个千里眼怎么样?”
狄昭昭抱着牛乳边喝边看,小手扒拉着像是火燧一样的金属圆片,好奇:“云伯伯你是打算把贴合冰块的金属片送去,然后让云爷爷取当地的水冻住,试试看千里眼吗?”
冰做的望远镜自然不可能随身带去打仗。但是试试看,还是没问题的。
云安皓瞧了一眼狄昭昭,没想到小孩一眼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似某人,竟还以为他要耗费巨资用冰块运送。
在旁边持刀守着的护卫,抬眼望天,他竟连一个小孩都不如!
狄昭昭得知这是云伯伯给他爹爹准备的生辰礼,兴致一下就来了,尤其是想到要是能哄云爷爷开心……
小孩连牛乳都不喝了!
一屁股坐到云安皓旁边,小嗓音兴奋:“我也来帮忙!”
他小手拿着几个厚实铁筒做的望远镜,来来回回在眼睛前比划,去看马场里的小马驹。
还很期盼的念叨:“如果云爷爷喜欢的话,你要告诉他,有一个很想吃草原上牛羊肉的小孩,也帮忙做了这份生辰礼哦。”
简直把馋写在小脸上了。
云安皓不由失笑,应道:“行,我会告诉他的。”
“咦——”
狄昭昭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居然会跟着变?”
他把几个圆筒都拿到面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前后交替的摆在眼前。
云安皓手中工具一顿,把指尖搓开了一个小口子,可他一点也不在意,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小昭昭。
他呼吸都变轻,不想打断狄昭昭的思路。
上次狄昭昭也是这样咋呼了一下,然后给他比划了一下磨圆的弧度,能远望的距离,一下提高了两倍不止。
“云伯伯你看!”
只见狄昭昭将一大一小两个铁筒拿在手里,分别取下一个冰片,把两片取下来的冰,小心放在大冰块上冻住。
又将大的铁筒放在眼睛跟前,小的铁筒放在大的铁筒前面。
然后……怼进去
了?
云安皓想不出这有什么,原本是用一个铁筒装两个冰片,现在是用两个铁筒,装两个冰片。
然后他把眼睛对上前一看。
狄昭昭小脸惊奇,边用手摆弄前头小铁筒,边惊喜的叭叭叭分享这个新发现:“把前面这个小的往前往后拉,居然可以让看到的东西跟着变大变小、拉远拉近诶!”
云安皓愣愣的抬头。
“你刚刚玩的时候发现的?”云安皓看着小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小心护着,护着这颗聪明敏锐的小脑袋,或者护着这双据说比常人敏锐的黑眼睛。
“对啊!”狄昭昭又挖了一大勺已经有点融化的酥山,边吃边说:“我觉得铁筒上的武器纹路好酷,想着把纹路对上看看,就发现拿开的时候,看到小马驹的样子有点变化。”
他想了想,还在云安皓放在一边记录每个冰片大小、尺寸、弧度的本子上,用线条勾勒了两个圆筒出来,试图画光在里面偏折穿行的路线。
很会做,也很会用,实操满点,但技能树没被点亮的云安皓。
也不懂,也不好开口问,就愣愣的看着小孩咬着勺子吃着冰品,小脸认真的在纸上勾勒。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感觉光真的在被小孩自由摆弄,随他所动。
云安皓想到和狄先裕相处的点滴。
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大胆想法——会不会狄先裕此前说的是真的,大多都是狄昭昭的想法?
正这么想着,忽然远处传来清脆娇喝。
“驾!驾!驾——”
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扬着前蹄,高高飞跃护栏,冲入马场。
疾驰的枣红色小马上,坐着个五官明锐的小姑娘,她笑容灿烂爽朗,一如骄阳,疾驰而来,仿佛一道璀璨晨光。
飒爽地勒马停在小亭边:“爹你怎么又在玩冰?”
记性很好的小昭昭,一下就认出她是谁了。
他把炭笔一扔,惊呼:“怎么是你!”
云翎冉利落的翻身下马,也看到面前白白嫩嫩的可爱小孩,也惊讶:“你怎么在我家?不会是因为长不高,来我家学武的吧?”
“才不是!”狄昭昭差点跳起来,嫉妒的看云翎冉又长高的身高,还有长腿,小脸很是不服气:“哼,你长得高了不起吗?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比你还要高的!你等着瞧吧。”
小孩踩着条凳站高:“这么高!”
云安皓:“……”他刚刚想的,应该是错觉吧,分明还是个幼稚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