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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下午,狄昭昭正假装念书,偷偷学可以通过头骨就知道人长什么样、复原出人脸的技术。
小孩兴奋得不行。
看得狄明都有些疑惑,不过是四书五经,弟弟怎么学得这么快乐?
莫不是套了书封,换成了话本?
狄明给弟弟送牛乳,顺便看了一眼弟弟面前的书,并未替换。
狄明看着弟弟快乐得像是偷吃了好吃的小仓鼠的模样,自愧不如,昭哥儿竟然这般喜欢念书。
狄明收敛了心神,也静下心来念书。
良久后,有下人来通传,说狄森来拜访。
两个坐了许久的小孩,抬起头来,狄昭昭伸了个懒腰,又站起来蹦蹦跳跳:“喊他进来吧,刚好我跟哥哥歇歇,活动一下。”
说完,小孩边叉着腰、伸高高手侧弯身体,一边对狄明吆喝说:“明哥哥快起来动一动,坐得太久的话,要把动物膀胱放……”
狄明站起来,用手捂住他的嘴,脸色薄红:“非礼勿言。”
狄昭昭摇摇脑袋,扒拉开哥哥的手:“我说的是真的,不要害羞嘛,来跟我学,动起来。”
狄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兄弟俩正蹦蹦跳跳,做着奇怪的拉伸姿势。
明显小郎君更活泼一些,蹦蹦跳跳的,就跟山林里的松鼠一样。
明哥儿就有些局促放不开,但还是无奈被弟弟拉着一起学。
见到狄森手里提着的布袋子,狄昭昭欢快地“哇——”一声,又哒哒哒跑过去:“你又给我们送玩具来啦!”
狄森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他嘴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才好,每次就带一批玩具来。
其实上次来,狄森已经把他这几年做的好玩的玩具全都送光了。
他说:“我见到菌姐姐了,问过她之后,把她出嫁前封存的箱子打开,挑了些好玩的送来。”
狄昭昭吃力地抱住巨大的布袋子,蹬蹬蹬地就往竹台上跑,欢天喜地地喊着哥哥一起来看玩具。
狄明失笑。
狄森瞧见小郎君高兴,不善言辞的他脸上也露出笑意,又对狄明道:“我还打了一张桌子,做了一个可以摇高的桌腿。”
他不太会揽功,
说些什么上次看到你埋头学久了起来揉腰,只干巴巴道:“还做了几个放书桌上,能搁你喜欢的那些书笔的流水架,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狄明素来温和,自然不会拂了人家的好意,夸他细致体贴,手工也好,他定然喜欢。
可当真看到那张很符合他习惯的木桌子,看到与竹台外风景别无二致的精美流水架,有山可搁书,有水可洗笔搁砚台,有云梦诗意的树枝可挂笔……
甚至有一道清澈的水流,可以在其中涓涓流淌,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水流声。
当真处处都让他觉得喜爱极了!
再看,给昭哥儿也有,但明显是按照昭哥儿的习惯和喜好做的,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
狄明真心感叹一句:“有心了。”
“哇——明哥哥你快来看!”
一道喜不自禁的声音从竹台上飘来,声音又脆又亮。
狄明冲狄森笑着摇摇头,便顺着弟弟的呼唤声而去,去与他一同分享这份惊喜。
狄昭昭手里摆弄着一个“手中骑射”玩具。
总的来说,像是一个装东西的小木箱,可以取出里头的东西,一层层展开。
最后能展开到长宽都足足有一米,是个正方形的底座。
把原本小木箱里的零件拿出来,一件件拼在底座上,远处那头,就会有竖起来的靶子。
近处这头,有操纵小木马木杆,像是桌面台球那种。
小木马上还有个机关,无师自通玩法的狄昭昭,兴奋地操控小马驹跑,边喊着“架架架~”在瞄准靶心后,小手期待地掰了一下那个机关。
只听“啪”的一声机关卡扣声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嗖”的细微声。
一根小木棍瞬间飞出,啪嗒一下插在了靶子的边缘,再偏一点点就要脱靶了。
狄昭昭眼睛瞬间瞪圆,不信:“我自己骑马射都不会这么偏的!”
狄森也随着狄明走过来,他解释道:“这是菌姐姐幼时想学骑射,但是都说女孩要学琴棋书画、女红管账,于是菌姐姐就偷偷琢磨出这个,在私下里带着我玩玩。”
他说起菌姐姐,说起木匠活,就没有那么腼腆了:“不过菌姐姐没学过骑射,所以可能和实际有些差别。”
“没事没事,玩具嘛!”狄昭昭其实最想喊爹爹来玩,但是爹爹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是就拉着狄明和狄森一起玩。
三个人操作着三匹小木马,在一平方米木质机关底座上飞跃奔腾,比着过关的速度,比着射箭谁更靠近靶心。
狄昭昭高兴得手舞足蹈,小嗓音特别兴奋:“快点快点,啊啊啊,明哥哥你怎么一下跑那么快,我追上来啦!!森哥哥你也射得太准啦!!”
“啊啊啊,我要输啦——”
刺激地玩了好几局之后,狄森还简单说了几种这个底座的别的玩法。
狄昭昭眼眸亮晶晶的摆弄着小马驹,忽然一下坐直。
他惊呼:“这不
就是小小小号的打猎玩具吗?”
虽然射出来的小木棍比小拇指还细,但原理差不多啊!
“这是菌姐姐做的?”狄昭昭不可思议地问,这可是好多武将去骚扰了工部都没做出来的打猎玩具!
狄森点头:“我会这些木匠活,也是因为菌姐姐小时候带我玩,才学会的。”
只可惜菌姐姐出嫁前,就把从小积攒的工具都留给他,还把打小所有玩具都封存起来。
但现在菌姐姐要回家了,想到这儿,狄森脸上都浮现出一些笑意:“昭哥儿要是喜欢玩这个,回头让菌姐姐给你打一副更新的,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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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森得偿所愿,救姐姐回家。
苏不迟也在梦魔中辗转昏睡了几天后,苏醒过来。
确认真的得救且安全后,他又回了一趟那个幽深漆黑的矿洞底,亲手挖出了苏不晚的尸骨。
把苏不晚的骨头,装到一个坛子里,紧紧抱着不愿离身。
吴县令对故友的这双龙凤胎儿女十分愧疚,即使苏不迟冷漠不理人,他也很耐心,温声细语地劝说:
“以后日子还长,你学问不错,十岁便考中了秀才,还是当年案首。等你养好了身子骨,咱把学业捡起来,还是能走光明大道。有吴世伯在,你不用担心其他的。”
苏不迟听着,脑海里却全是他被几个矿工围上来压着,无论如何挣扎反抗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辱的画面。
还有姐姐被扔回矿底,全身病痛时日无多的场景。
无论他如何努力挖矿换取食物,甚至跪下来求他们,都没能求来一点药,最后还是没能救回姐姐。
苏不迟低头看怀中的坛子,一滴眼泪滑落下来,他声音沙哑:“我不念书了,我要习武。”
***
两个案子尘埃落定。
狄先青此次春闱得取,拿下杏榜第二的消息,也通过一封信件,传回了云梦。
得知这个消息,两个小孩都很振奋,也备受鼓舞。
“爹爹杏榜第二,殿试很有可能取一甲,保底也是二甲!”
“大伯可真太厉害啦!!”
像个小孩相互看一眼,眼中满是明亮和意气。
不多时,县试的日子也到了。
夜半,更夫们敲打锣鼓,在县城四处游走呼喊:“县试开考,学子及早动身。”
锣响三遍,三呼学子,以免考生错过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