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坐在床边给他削梨,嘴里咕哝着:“早知道你现在这样,老子当年说什么也得霸王硬上攻一回,不然也不至于素到今天,菊花都好久没滋润了。"
燃灰很有点震惊:"……你竟然一直忍到现在?"
基地里现在到处都是男人,不该是乔时的天堂吗,他还以为对方会换衣服一样换男人来着。
乔时很直白:“唉,寻找火包友的标准被你拉高了,找不到其他想睡的男人,都是歪瓜裂枣,看不进眼。"
燃灰:"..
乔时又叹了口气:“你说你什么眼光,当时要是跟了我,咱俩肯定过得美滋滋。都怪楚风烨那孙子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这种时候了,还不忘
记暗搓搓诋毁男主一下。
燃灰哭笑不得,不过幸好乔时也只是说说,很快岔开了话题。等许燃灰睡着,乔时离开卧室,找到了在阳台上躲起来抽烟的楚风烨。
楚风烨现在同样瘦得厉害,几乎和曾经判若两人。不在许燃灰面前时,他神情阴翳,狭长双眼中一片空洞死气,荒芜丛生。
乔时默不作声走到楚风烨身边,也跟着点了根烟。
他俩都没有说话,眺望着不远处的小花园,那里长时间无人打点,残花早已颓靡一地,花瓣凌落,混进漆黑的泥土里。
一支烟抽完,乔时拍了拍楚风烨的肩膀,转身离开。和队友们聊天很愉快,但绝大多数时间,燃灰还是在睡觉。
楚风烨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有时一看能看好几个小时,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就好像能一直看到时间的尽头。
有时候燃灰睡着了,都能被他盯醒。
面对男主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注视,燃灰刚开始还被看得头皮发麻,只觉得像是什么恐怖片现场;现在已经习惯了,坦然接受楚风烨的凝视。
但不管再怎么祈祷时间走慢点,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最后一天的傍晚,研究院对毒素的检测报告被送到了楚风烨手中。
为了研究丧尸血清,基地花大价钱供养了一批科学家,想办法为他们弄来了最好的科研设备,这是末世的希望。
楚风烨花了大价钱,借用他们的化验设备,对许燃灰的血液进行化验。
看到结果后,他在原地静默站了很久。
不久后,别墅楼下一阵轰然巨响,像是有人发狂地砸烂了什么东西。燃灰被惊醒:【打雷了?】
002:【没有哦宿主,外面万里无云呢。】哦?那真是奇了怪了。
楼下,瘦猴胆战心惊地看着楚风烨狰狞的表情:“老大,老大你冷静点,别这么激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玻璃碎片划伤了手,楚风烨却若无所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低声道:"……是花。"
瘦猴一愣:"什么?"
楚风烨花大价钱购买的花种里,被人混入了特殊的种子,大概一百粒中只有一粒。这些种子经过植物系异能者的处理,开出的花与其他花
毫无区别,却含有少量慢性毒素。
这种毒对异能者毫无作用,对普通人的危害也近乎于无,因此没有被楚风烨发现。
因为被关在别墅里太无聊,许燃灰每天都在花园里坐着赏花。时间长了,毒素越积累越多,等终于爆发时,已经回天无力。
一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血红,楚风烨语气颤抖,却奇异地平静下来:“每一朵花,都是我亲手催发出来的。"
他垂眼,看着自己纹路纷乱的手心:“那么长时间,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却跟傻子似的,半点都没发现不对。"
"很可笑吧?"
楚风烨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深吸口气:
"……是我亲手把他给害了。"
心脏痛得难以呼吸,唇齿间满是血腥气,楚风烨扭曲着脸,笑容却控制不住得越来越大,让瘦猴毛骨悚然。
瘦猴被这个消息砸得头晕目眩,想反驳,想安慰,却发现话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总算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要对着许燃灰下手了。
楚风烨已经认定是自己害了许燃灰,他现在陷入了极度的悔恨和自责之中,根本无法原谅自己。杀人诛心,不过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楚风烨的笑终于停了下来。
瘦猴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老大……"
他低声劝:“我知道你难过,出了这事,没人不难受。但背后的人看见你这么糟蹋自己,肯定得意疯了,你总得为许燃灰讨个公道吧?"
楚风烨擦掉唇边的血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垂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喃喃道:“我得为他报仇。”
“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用命来偿还。”
大概十分钟之后,楚风烨来到卧室,脸色平和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熟门熟路地熄灯上床,把燃灰抱进怀里,闭眼,似乎准备睡觉。燃灰柔顺地被他抱着:【我还有多久走?】
002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终于要走了,燃灰真是过够了吃东西嘴里没味的生活。如果还有下次,他一定要申请换个死法。
这么
想着,燃灰睡意也没了,干脆让002挑了部丧尸片,一人一统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他不动,楚风烨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在背后搂着他,似乎是睡着了。
到了半夜,002把片子暂停:【宿主,还有三分钟,我们就要走啦。】
燃灰下意识一动,腰上的手立刻紧了紧。
他停了半秒,才在心中回答:【好。】
说实话,燃灰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合理怀疑自己死后楚风烨的精神状态。偏偏也不敢说什么,总担心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让楚风烨再发起疯来,又把他变成丧尸。
只能说,希望人没事。
燃灰百无聊赖地数着秒,完全没注意到楚风烨从他背后睁开了眼,眼中血丝深深,没有半分睡意。
身上的禁锢一松,他有些讶异地回过头,只见楚风烨赤足下了床,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条早就被收起来的金链子。
燃灰这时候已经没了半点力气,只能躺在床上,看楚风烨动作,一头雾水:这是要干什么,把他的尸体锁在床上?
你小子不会真玩那么大吧。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楚风烨弯腰,将镣铐锁在了自己的脚踝上。又坐到床边,把锁链牵引用的另一端极尽小心环住燃灰手腕,轻轻缠绕。
他粗粝的手掌覆上来,帮燃灰一根根把手指合拢,攥紧了那个代表控制的开端。
动作轻柔,带着说不出的谦卑虔诚。掌控者和被掌控者的身份仿佛在一朝调转,燃灰微微睁大了眼,在黑暗中安静注视着他。
把自己锁住后,楚风烨又躺回到燃灰面前,动作间,脚踝上的链子哗啦啦响。
他略一用力,将燃灰抱进怀里。
脑袋抵在坚实温热的胸膛上,燃灰听见男主低低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极度压抑,带动着胸腔都在震动:“燃灰。”
冥冥之中有什么感应那般,他垂下狭长的眼,眼珠和夜色融为一体,尽头的疯狂和偏执让人心惊:“我现在彻底属于你了。”
“就算你离开,不管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男主的语气太过古怪奇异,某个瞬间,燃灰甚至有种错觉: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惊,但又很快打消。
怎么可能呢?楚风烨只是一个任务世
界的NPC而已,哪来的本事看透这个世界的真相,更别说找到他,怎么找,打破次元壁吗?
这么自我安慰着,燃灰急促两分的心跳总算平稳下来,“嗯”了一声,算是最后的敷衍。倒计时终于归零。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他听见楚风烨起誓般的低语-
"等着我。"
葬礼遵循许燃灰的遗愿,一切从简。
很多人都在为许燃灰流泪,楚风烨却满脸漠然,形销骨立,手臂上戴着亡夫的黑肩章,为他一张接一张的烧纸。
有状况之外的,还以为楚风烨对许燃灰没什么感情;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许燃灰一死,把他的魂都带走了。
葬礼结束后,躲在暗处的人本以为楚风烨会一蹶不振,但他的报复却刚刚拉开帷幕。
短短两周时间,无数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被揪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串接着一串。
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被楚风烨一朝一夕之间宰了个干净,半个都没放过。
其中几个高层的主谋更是被特别关照,被他活生生吊在基地外的丧尸群上空。嗅到人类的味道,无数丧尸激动起来,跳起来嘶吼着去咬他们的脚。
几个中年男人吓得涕泗横流,屎尿齐下,一边仓皇惊恐地尖叫着来回躲避,一边哭喊着求楚风烨放过自己,
楚风烨自上而下注视着他们,眼底是一片漠然的残忍和苍凉。
那些人被吊了三天三夜,每天都在被吓疯的边缘摇摇欲坠,才终于被放下来,被一拥而上的丧尸啃食得半点残渣都不剩。
数日后,基地管理层大换血,无数更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陈年旧疴被剜了个干净,一片欣欣向荣。
但最大的功臣楚风烨却不见了踪影。苏柳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于是去找了瘦猴。
"不用找了。"
已经是基地二把手的瘦猴,脸上多了些成熟和沧桑,他抽口烟,低声道:“老大已经买好了新的花种。"
苏柳不解:“什么花种?”
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声音含混而苦涩:“——对异能者也有毒性的花种。”红砖小别墅的围墙内,花海摇曳,雪白花朵如云般延展,
美得像是童话。花海的正中央,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身上覆了层薄薄的寒冰,这冰是冰系异能者凝结出来的,可以保护尸身不朽。他闭着眼静静沉睡,面容俊美,神情安宁,金链子缠绕在手腕上,一路蜿蜒。被特意加宽的末端系在楚风烨的脖颈上,紧扣着喉结,像是有了归属的家犬。
鼻尖是带着剧毒的甜蜜芳香,他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带着笑闭上眼睛。应该还不远,能追上的。
能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