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马车的辘辘声停在了沧州府衙的门口。
秦纵跳下马, 钻进了楚霁的马车里。
楚霁昨日被黄钧等人呈上来的进言给气着了。
气不顺,自然就睡不好。
他干脆又拉着秦纵商量军营里的事情,直至深夜才入眠。
此刻正在马车里补眠。
秦纵小心地掀开车帘, 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进了车外的冷风。
春风料峭,乍暖还寒。
楚霁被这冷风拂面,悠悠转醒。
“到了?”楚霁的声音还带着些刚睡醒的呢喃。
秦纵点点头,又将楚霁大氅领口处的风毛拢好。
他看着楚霁眼底的乌青, 默然片刻,还是沉声道:“若是谁敢再纠缠不休,我砍了他。”
楚霁见他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 是又暖心又好笑。
他伸手捏了捏秦纵的耳朵, 调侃道:“小将军好生威风,这么操心呀。”
那可不嘛。
黄钧等人上书的缘由不是为了旁的。
正是为了楚霁年前任命班如为考工令一事。
女子为官,前所未闻。
楚霁的任命,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任命布告下达到沧州一众官员府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认为楚霁在开玩笑, 亦或者是这布告弄错了。
女子?怎么可能!
可当他们再三确认, 得知这确为楚霁的政令,甚至上头方方正正地印着州牧大印时, 全都认为简直是荒谬绝伦。
原先是年节时候,众人不敢在这种时候给楚霁找不痛快, 这才让他清清静静地过了年。
可昨日, 班如都穿着特制的官服,堂而皇之地进出军器监了。
众人当即便坐不住了。
昨日的上书进言只是前奏。
今日是年后地方第一次议事, 众人少不得要为了此是同楚霁争个天翻地覆。
唯一叫楚霁欣慰的是,班如的丈夫赵恒并未上书发表异议。
还有眼前的小将军。
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支持他所有的决定。
从无半点质疑。
“别担心,他们哪里敢同我闹?”楚霁心下软绵,笑着说道。
他言语温和,这是对着秦纵。
但他眉眼间却尽是睥睨,这是对着沧州属官。
这话倒不是假的。
楚霁平日里对着一众下属也是温文尔雅,温和有礼,赏罚分明,恩威并施。
可他毕竟握着整个沧州的兵权,当初收拾钱马二人时也那般雷厉风行。
余威未散,又民心甚高,积威极重。
整个沧州城里哪里有人敢真的和楚霁叫板?
秦纵自然也知道这些,可楚霁生气他便也生气,楚霁睡不好他就更生气了。
而且,那些人总是些什么“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的车轱辘话,一群老顽固,没本事还爱瞎叫嚷,平白惹人心烦。
两人又在马车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瞧着秦纵回军营就要迟到了,楚霁才推了推赖着不肯走的秦小将军。
秦纵知道他就要回东郊大营了,但他还要在军营里待上半个月呢。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他这岂不是要二十一个春秋都看不见楚霁?
楚霁见秦纵还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下了然。
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逗弄秦小将军了。
楚霁故意板起脸,好半晌都不说话,只是一双桃花眼在秦纵的脸上逡巡着。
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