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开门声,其中一人回过头来,几不可察地审视后,微微颔首,“老顾的学生是吧,来吧,先坐。”
说话的男人五十岁上下,戴银边眼镜,清瘦,学术气,不怒自威。
尤童已经迟了几分钟,不敢再耽误,快步在男人指的地方坐下,下意识侧头去看在场的第四人。
那人年纪和尤童相仿,坐在尤童和中年男人之间,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要顾及表面客套的意思,又或是过于专注,反正头也不抬的,快速敲击着键盘,改动着密麻的文字。
男人对他此种反应见怪不怪,隔着他对尤童道,“介绍一下,我姓李,和你们老师是老朋友了,这是我的学生兼助手,今天主要由他问询,你们俩多沟通。”
李教授的话清晰易懂,但在当下尤童的耳朵里,却混沌变音,难以理解,他有意识该回应,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切原因,只因身旁坐着的人。
尤童已经有太久,没有离他这样近了。
但太近了。
近到快要压制他的呼吸。
他怔怔望着身旁人的侧脸,只一瞬间,熟悉的气息便翻山倒海地充斥,就只是看到这个人,他本以为淡忘的事情,便一股脑浮现涌出,捂住他的口鼻,使心脏闷闷地抽疼起来。
故人重逢,他没有感慨,不敢欣喜,只生出盘根错节的酸涩和无措,让他眼眶发胀,想立刻逃走。
感觉到视线,年轻男人停下敲打,侧头看到人后,他同样怔了怔,但很快收敛,后声调不见起伏地开口,“你好,裴心哲。”
比之年少,现在的裴心哲更像一口难见波澜的深井。尤童很快会意,裴心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尤童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手指,迫使自己开口,“你好……尤童。”
一旁,李教授见他表现奇怪,探身询问,“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尤童下意识“啊”了一声,又连忙摇头,快声说,“没有,没有的。”
说完他又悄悄扫过裴心哲,那人没在看他了,而是合上电脑,低头抽出一个文件夹,落笔在上面写了个日期,然后神情漠然的,将笔转了两圈儿。
李教授礼节性一笑,“好,那我们就开始吧,节约大家的时间。”
尤童今天的工作并不复杂,将裴心哲的问题翻译给外籍被告,再将被告的回答翻译给裴心哲。
对尤童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但过程中,他大脑时常空白,听见裴心哲的声音就走神儿,不停卡壳,好在李教授还算耐心,几次劝慰他不需要紧张。
尤童也想集中,可注意力却总不由自主跑到裴心哲身上。
裴心哲穿着卡其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他还是那样好看,一双眸子虽深冷,却很衬他对事游刃有余的气质。他像是习惯性地转着指间的笔,但尤童知道,裴心哲是有些不耐烦了。
因为后来,裴心哲已经变得不喜欢他共处一室,对他避之不及。
尤童曾在某处看过一段话,说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定量公式,依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量,虽数值不同,但万事万物都在遵循。
像一辈子能说的话,可以吃掉的东西,都存在定量。而显然,裴心哲对他的耐心,也在遵循着这个定律,且已经被他用光了。
至于怎样用光了裴心哲的耐心,尤童也记得很清楚。
第2章 装乖给谁看
夜班归来,秦淑言难掩疲态,放下衣包,她扫过儿子紧闭的房门,接着又瞅了眼时间,然后一脚踹开了单薄的门板。
“尤童!我数三个数!”秦淑言势破山河,叉腰站于床前,气势汹汹的警告未果后,嘶了一声,立刻拽过一只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