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衡之瞄了一眼,猛然起身。
谢岁苦笑道:“我知道时过境迁,当年涉案者大多暴毙,蔡家业已覆灭,死无对证,但先太子与谢氏谋逆一案至今未解,从前我别无他法,如今证据齐全,我还是想还家门一个清白。”
“望先生助我。”
这顿饭到底没吃成。
从同裴珩成亲后,谢岁一直有意回避亲友,一来避嫌,二来罪臣之身,总不好同人沾染,如今总算有了机会,可以将当年家破人亡所遇之事,完完全全,一字一句同许衡之说个一清二楚。
那灰蒙蒙的一日,帝崩,父兄一去不返,而后莫名其妙太子逼宫,谢家谋逆,京城封锁,重军围府,乱兵劫掠,女眷自尽,他厮杀,逃亡,最后被抓进诏狱,刑讯逼供……从那以后,谢岁头顶的那片天再没亮过。
狱中垂死一梦,如今回想,恍若隔世。
谢岁回家时已是深夜,裴珩躺在院子里数星星,竹编的躺椅一摇一晃,躺椅里青年手中的扇子也一摇一晃。
凉风习习,好不悠闲。
听见谢岁的脚步声,裴珩回头,正要开口问他情况如何,却见对方缓步走来,按住了摇椅,随后疲惫的躺下,压在他身上。
躺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猛地往后一仰,
然后嘎吱嘎吱任劳任怨地晃动起来。被迫当了肉垫的裴珩莫名其妙,他推了推谢岁的腰,“要躺我给你让位置,压我做什么。()”
谢岁四肢大张,长舒一口气,将脑袋搁在裴珩肩头,闭着眼睛小声道:“王爷,抱一个。□()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裴珩低头,只能看见谢岁杂乱的额发,乱七八糟挡住眼睛,但还是瞧得出来,那双狐狸眼此刻成了肿眼泡。
今天在墙角偷窥了一天,后面谢岁他们进屋子里说话以后,他才回来,倒是不知他们后来聊了什么,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难不成挨揍又挨骂?
那许衡之未免也太凶了些。
依言环住怀里人,裴珩手里小扇子呼啦呼啦扇风,天上星河万里,怀中小狐狸蜷着尾巴擦眼泪,少见的精神萎靡,裴大公子忽然觉得,我妻娇弱,怜之痛之,不行,要哄。
可是要怎么哄?把许衡之抓过来,先骂回去,再打回去?不成不成,尊师重道,谢岁不会同意。
那不然……亲一下?
呸!裴珩你个王八蛋,别人正伤心你偷亲!
裴珩瞪大眼睛,盯着头顶那一片星子,想破脑袋,没想到什么有效方案,倒是勤勤恳恳给怀里人打了许久的扇子。
谢岁此时却悄悄往上爬了点,抱住裴珩的脖子,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耳语:“王爷……”
“嗯?”裴珩心猿意马,轻微仰头,露出自己的嘴角。
谢岁毫无察觉,耳鬓厮磨间,他低声道:“您想不想更上一步?想不想……称帝?”
裴珩:“………”默默收起撅起来的嘴,他看着谢岁,犹豫道:“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谢岁重复道:“称帝?”
裴珩:“……………”
面面相觑,一片死寂。
摇摇晃晃的躺椅停止活动,谢岁抬眼,他静静注视着裴珩,看着他的王爷颤颤巍巍伸手,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犹如某种被踩到尾巴的猫科动物,蹑手蹑脚,抱起他直接就跑。
“快忘掉快忘掉!”
“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的?!”
“你可不要咒我啊!”
裴珩将谢岁塞进书房,而后反锁房门,晃着眼前人的肩,企图唤醒那一点点良知,“是陛下不够可爱吗?还是他惹你生气了?难道李盈的功课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不然我再给他找三个太傅?”
“玉不琢不成器,他才八岁,你要给他成长的时间啊!”
“哈!你看我长的像皇帝吗?”
“笑话,我连奏折都看的头大,你让我这辈子都看奏折,还不如让我去死。”
“难不成……”裴珩语无伦次,望向谢岁的眼神逐渐惊恐,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元夕,你想当皇后?”
谢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