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生来不幸,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有人痴傻懵懂,一世不知春秋。
有人父母双亡,孤苦伶仃。
有人好好走在路上,却猝然死于奔马。
有人谨慎穿行山林,但意外殁于蛇虫。
不幸,不幸。
世间多少不幸事,又见几多不幸人!
禁忌道术的力量涌动,比墨色还浓的乌云,遮住了皎月颜色。
像是绝望,隔绝希望。
它是一团阴影,是一片恐惧。
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
它以前存在过,以后也将继续存在着。
每个目睹它的人,都感受到人生前途黯淡,此次生机渺茫。仿佛今日即忌日,此期即死期。
这是灾殃,是祸患。
最惨痛的不幸,将要临身。
青云亭的大祠堂,名为善福青云之祠。
而青云亭的禁忌秘术,却将善福颠倒,让殃祸盖顶,孽债纠缠,聚此乌云。
以池定方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催动此术。他要献祭自身命魂,以殃生殃,以祸养祸。先予己灾,再施他祸。用最凶戾的禁忌秘术,为青云亭轰出一条生路。
在这一刻,青云亭一众修士,上至宗守,下至弟子,无不动容。
哪怕是封越这样城府极深的人物,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再怎么竞争,封池二脉毕竟同气连枝。他与池定方多年相处,很清楚这门禁忌秘术的凶戾,愈发能够理解池定方的取舍。
在青云亭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刻,池定方展现了一名宗主的担当。
立在山前。
以身死宗!
殃祸乌云完全悬在那瘦个敌人上空,牵引冥冥中的气机,将福寿颠倒,乱命数为凶。
池定方十指疯狂变幻,身意皆焚,魂命渐消。于是乌云深沉,殃祸将临!
就在这禁忌秘术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
这来犯敌人中看起来最无殊异的瘦个子,忽的叫了一声:“不玩了!”
这一声尖锐,仓促。
他像小孩子撒气一般,好像灭门之战是胡言,生死搏杀是儿戏,可以说“不玩”,就“不玩”。
哪怕他实力强大,这话也太过幼稚。
没人会在乎这句话的分量。
唯独池定方本人,道元涌动更急,情绪更烈,魂命消散更快。唯有一直与这瘦个子搏杀的他,才知其人恐怖实力,深不可测。
不然他何至于要牺牲自己,靠禁忌秘术来破局?
但他人的情绪、他人的心情,从来不在李老四的考虑范围里。
除了“三哥”,谁都不能真正影响他。
面对那笼罩气机的殃祸乌云,面对一位四境外楼修士的拼死一搏。
他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不玩了”。
仅此而已。
右手探出,随意一抓,当即从一名青云亭修士手中,夺过一柄长刀来。
寒光瞬闪。
刀锋倒转,斩落自己脖颈!
他夺刀在手,竟不伤人,反伤自身。
他不是做戏,不是表演,不是虚张声势。
一刀斩落,血肉横飞。这一刀是如此之狠,直接斩入过半,好像完全是奔着斩首去的。
冰冷的刀锋分开血肉,停在李老四脖颈中央。
但他毫无痛苦之色,反倒咧嘴笑了。
就在他对面,毫无预兆的,池定方整个头颅,忽然飞离!
无头的尸体砸落地面,而高空已经成型、即要降灾的殃祸乌云,在失去了施术者的操纵和支持后,顷刻消散。
万里星稀,天边月明。
乌云已逝,然而那清亮的月光洒落,却令青云亭众修士心中冰凉!
池定方的挣扎,池定方的承担,池定方的拼命……
毫无意义!
在这个瞬间,脑海里的许多信息忽的勾连起来。
“同归神通……”封越满脸惊恐:“你是李瘦!削肉人魔李瘦!”
他转头看向那手提钢刀的胖汉:“那你就是……”
他终于明白这人的诡异神通是什么了,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万恶人魔!”
或者说,这恐怖的猜测其实一直都有,只是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而现在,不得不相信!
“呃……”李瘦这时已经将长刀拔了出来。
他拔刀的架势,就像劈柴时不小心陷深了柴刀,然后奋力将柴刀拔出来那样,把自己的脖颈当成木头,用力拉扯,完全不顾忌是否会痛。
哪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痛感。
他悬立高空,顺手将刀丢开,并拢五指,紧紧捂住自己脖颈的狰狞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染红。
语气很有些不满:“三哥,怎么大显神威的是我,他却好像更怕你?”
“哈哈哈哈。”郑老三这时已经抓住了青云亭唯一的外姓宗守张于柳,在其人惊恐无力的挣扎中,直接一个头槌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