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明光作为一个负责的、有担当的父亲,同时也作为一个聪明的、孝顺的儿子,兼此两重身份,在此情此景之下,自然不能够沉默。
他一定要保持住重玄家族内部的稳定,消弭这一对爷孙之间的矛盾气氛,要推动重玄家,走向更长远更光明的未来,让自己玩得更开心……扯远了。
总之他要挺身而出。
“咳。”重玄明光清了一下嗓子:“这个事情我说两句啊……”
重玄老爷子猛地从躺椅上站起来,险些把坐在马扎上的重玄明光带得跌倒。
一眼瞪向重玄明光,暮年老狮,犹自威风凛凛。
“捏捏捏,一点手劲都没有,捏个屁!饭叫你少吃了?老子生了四个儿子,就你是个饭桶!”
臭骂罢了,一甩袍袖,怒冲冲大步而去。
重玄明光眨了眨眼睛,很有些委屈地看了看老爷子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出息儿子。
重玄遵默默把那卷书展开、竖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
……
知道这段时间的珍贵,包括郑商鸣在内,那些熟人朋友,没谁上门来打扰。就连晏抚这等格外亲近的,也免了隔三岔五的请客。
姜望全力投入到修行之中,如此一直到大师之礼后的第六天。
也就是前往点将台的时间。
点将台在城西。
往日出征之时,主帅于此点将布阵,故名点将台。
点将台下,是一块巨大的校场。
齐国所有的精锐军队,包括已经消亡了的,都曾在这里接受检阅。是故一地肃杀,兵煞之气,根本散之不去。
站在台上眺望,完全可以想象台下兵卒列阵、旌旗漫天招展的场景。那种浓重的兵煞之气,也可以轻易让人感受到战场的气氛。
姜望是上过战场的,在这个地方并不会不自在。
而银甲霜枪的计昭南,在此地则是如鱼得水,非常自然。
相较而言,白衣飘飘的重玄遵好像不太适合这里,但其实他也并不别扭。反而有一种在尸山血海中依然从容的潇洒感。
这座点将台形制非常简单,完全可以说,就是一处无遮无掩的高台,连围栏都没有。
唯独台上各种剑痕刀痕枪痕深刻——据说不少齐国名将都在此台演过武,故而留下这些痕迹。
随着岁月流逝,时间消磨了一切神韵。
但彼时留下这些痕迹的方向、力度、细微种种,却是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稍作还原的。
姜望、计昭南、重玄遵,这三人各自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一起就更没有。
索性在台上各据一边,欣赏起那些印痕来,努力在脑海中还原那些名将演武的情景。
当朝议大夫易星辰散了朝会之后过来时,所见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三个人呈一个三角状态背向而立。
计昭南站得笔直,眼睛盯着地面,手中名为韶华的长枪微颤,既无声音,也无劲风,似是在脑海中与那些名将交手,
重玄遵负手而立,看得入神。
还有那姜青羊,正蹲在地上,像老农民检查土壤一样,正用指腹感受那些演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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