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人族真君沉默,让海族皇主暴怒!
无冤皇主占寿,算是几位海族皇主中,状态保持得最为完好的一个。
他也是第一个飞出界域,踏上高穹,再逐明月。
轰!
在他前进的路上,出现一道笔直的沟壑。此壑之中,空间破碎,元力崩溃。
却是岳节横槊而来,只一击,恍如银河隔星海,天地遂有此天堑。
不许过!
占寿眸转七彩,瞬间固定为紫色,越过这尊旸谷将主,去眺看月亮上方的余北斗。命格之杀术,针对一人。哪怕有岳节之削弱,也是衍道之神威。
而天穹在这个时候,飘落一片巨大的黑色鹰羽,而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好似大片大片的乌云,坠落尘世间!
水鹰地藏瞬间横飞至此,切进轩辕朔和皋皆的战场,已经被榨干最后的本源。
他庞大的巨鹰本相,这一刻羽落似瀑布,顷刻只剩一副骨架。
骨架上有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余北斗所描绘的阵纹!
那些羽毛短暂地遮掩了占寿的目光。
余北斗就站在巨鹰头骨之上,以一种姜望从未见过的姿态,冷漠地俯瞰占寿,甚至与占寿对视:「你好像忘了,我修的是什么。」
他的道袍飘飘而动:「杀我命格?你够吗!?」
明明第一时间嘴角就流出血来,语气却狂妄得好像流血的是占寿一般!
姜望这时候才感觉到几分熟悉,确定此人真的是余北斗,同时机警地往远处躲。
当然,能以洞真修为,正面硬撼皇主攻
势而未死,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与水鹰地藏那副真王本相骨架上的阵纹,有很大的关系。更与余北斗此刻体内蓬勃跃升的力量有关!
呜呜鸣!风狂似哭!
轰隆隆隆!雷响似警!
璀璨电光在他身后密布了天穹,彻底点亮夜幕。如此光芒,甚至于将那条「血蜈蚣」、那只天穹鼓皮囊都掩住了。
天地元气迅速向他聚集,结成一朵朵有如实质的、色彩缤纷的花!
虚空之中,浮现无数鬼神的虚影,个个痛哭流涕,奔走狂歌,或匍匐哀嚎。
道应现世,福泽长运。
天地交感,鬼哭神嚎!
他在……冲击衍道!
此一时,希阳、睿崇、仲熹,再无按捺,尽数跃出界来。
若说洞真境界的余北斗,横飞明月,他们尚可以冷眼旁观。余北斗有登临衍道的可能,他们就绝不能再坐视。
因为余北斗一旦衍道,就拥有了近距离干涉皋皆、轩辕朔之争的能力,影响的是整个迷界战局的最高胜负!
曹皆、虞礼阳、彭崇简,当然也不会放任海族皇主们的手段,几乎是同时飞向明月,彼此征伐。
皋皆和轩辕朔现在想要单独解决问题,已是难能。因为这并不是仅仅关系到他们二者之生死的战斗。
未成超脱的他们,意志并不能贯彻一切。
但另有一种伟大的力量,比在场这些皇主、真君反应更快。
几乎是在余北斗开始跃升的同时,天穹之上,瞬间星辰密布,骤现一条璀璨星河。
那因余北斗跃升而起的、极其耀眼的电光,也根本不能掩盖这些星辰的辉煌。
繁复美丽的星图,就这样铺开在穹顶。
它显在天穹,不在天穹,表达在此时,而不在此时。
它是时空的镜像,命运的投影,是横贯当世的灿烂道途。
它当然不仅仅是美丽而已。
在这璀璨星图之中,一颗一颗的星辰亮起来!
「谁?因循旧道!「
「谁?泥古不化!「
「谁在倒推历史?「
「谁在挑战新时代?!」
浩荡洪声,响彻命途。
替天行道,遂能以天名,绝此路!
余北斗所修的命占之术在现世已绝途。
若非如此,他真君早已成就。他的师兄或许就不必研究血占,他也不必亲手杀死自己的师侄,自绝宗门血脉,以至孑然。
命占的穷途,到了今天也并未改变。
不是他不努力,不上进,不够天资,是前方已经没有路!
当命占祖师卜廉潜伏于妖界命途的残念消失,他才看到了往前一步的希望。
但这也不是新的路,甚至不能说是路。只是补了一个尚未被天道填平的旧坑。因为前一个现在才彻底拔身,他才抓住机会顺势补进。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他的路,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此刻横陈于天穹的星图,那些星辰所代表的,正是星占一道的强者。完全是星占一道的自我防御,应激而来。来则必然要诛灭命占之现在,斩断命占之以后。
新任的血河真君,遥见余北斗跃升衍道,其后星图横空,一时摇头不语。
作为曾经的搬山第一,当世真人里数得着的强者,与杀力第一向风岐交过手的存在。彭崇简对余北斗这位算力第一,当然是十分熟悉。
在他看来。选择在种族战争的战场上跃升衍道,余北斗可以说是拿捏了种族大义。大有站在道德高地而免天下箭的势头。
但道途之争,从来你死我活。
对于许多修士来说,更在家国、种族之上。
彼此道途对立,就是修行世界最大的杀伐道理。任你镀上怎样的道德金身,加以何等名誉铠甲,也都不可能管用。
余北斗现在强行冲击衍道,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不过若叫他站在余北斗的立场上想象,也确实想不出来除此之外,余北斗还有什么成就衍道的可能!
此时余北斗在无冤皇主的攻势之前,强势冲击衍道,但都不必等到占寿亲手将他打死,这星占一道的反击,恐怕就要先行将他终结。
命占一道再出真君,这是动摇星占根本的事情。
自然天诛之!
作为当今命运占测的主流道路,星占一道的强者,并不局限于人族。
海族、妖族都有修行者。
甚至不仅仅局限于现世,诸天万界都有星占强者存在。
当然相对于此刻的战场,距离迷界最近的星占宗师,自然是坐镇南夏司玄地宫的阮泅,和坐镇长生海的海族皇主无支恙。
他们也天然肩负星占一道最大的责任,有诛杀余北斗这旧时代余孽的义务!
这对无支恙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以道途见歧的名义出手,符合修行世界的正义,完全不必考虑战争烈度的加剧。
对阮泅来说,也无非是等余北斗死后,再与无支恙兑子,加入棋争。无支恙出手的过程,就是他窥敌根本的过程。这样一来,余北斗也算为他赢得先机。
但余北斗是何人也?
于当世真人算力第一,往前数一千年一万年,亦如此!
他既然选择于此时跃升,又岂会毫无准备?
悬立巨鹰头骨之上他忽然开口:「阮泅!以祁笑性命,能不能换齐人支持?」
祁笑竟然未死?!
曹皆遽然动容!
「能!」他作为齐人在现场的最高代表,果断回应。
代表阮泅的那颗星辰骤然亮堂起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撞向了距离余北斗最近的另一颗星辰,甚至于星光大炽,短暂地掩盖了天穹之星图!
无支恙的声音怒吼于星河:「阮泅!你这是对道途的背叛!他日再渡星海,不怕溺死吗?!」
阮泅只平静地回应:「大齐钦天监,齐在钦天前。」
「但我必须要如实告知。」余北斗在巨鹰头骨上说道:「我虽救下祁笑,可她道躯已毁,超凡已绝,活不了多少年。」
言下之意,这个祁笑或许已经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而他的交易必须要公平公开,两相无怨。
「祁帅性命能全,足以戴德!今日你衍道,我全之!「曹皆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踏空直上,伸出独臂:「给我!」
他生恐余北斗等下保不住自身,拿祁笑自保,故而不顾与海族皇主的纠缠,要先登明月。
余北斗单手掐诀,剑指画咒,只道了声:「姜小友,接着!」
已经躲得极远的姜望还未有反应,身前陡然有一块空间凸起,方方正正如棺。空间陡然开裂,砸出一块破船板,船板上赫然躺着一个满面血污的女人!
早就藏在这里吗?余北斗早有算计?
在凭空出现的瞬间,那块破船板就已经风化为灰,而气若游丝的祁笑,身披残甲,就那么笔直跌落。姜望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
天穹之上,阮泅与无支恙的隔空交锋还在继续,他以星占宗师的身份,暂时阻止了星占一道对余北斗的绝杀。
但却叹息道:「余北斗,你何其不智!真人寿限一千两百九十六年,
你尚有大好年月可过活。但今日你成就真君,他们不会让你活过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