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前行,双手一张!“天有何拘,地有何约?姜某别无所求,只求杀得尽兴。情愿此身非绝顶,愿见道途更高处!”
要打,就打一场不受限!
他希望楼约能够尽情地展示自己,体现中州第一的绝对巅峰。
如此才不枉他万里迢迢,赶来这里。
观战的姬白年眼皮一跳。
好狂言!
情愿此身非绝顶!
千古以来,哪个敢言?
“千古为名!楼某也想知道,这个境界的极限在哪里,前方是否还有路走,真正的无敌是哪般——”
楼约和姜望之间,仿佛有无限的距离,永远也无法真正靠近。但楼约还在大步往前走,边走边道:“你我便以这云海为台,四方无限,天不绝顶,以为生死之争!”
争生死也罢,争什么都可以。
楼约现场衍道也都行。
已经说过这是一场不设限的决斗。
所以姜望什么话都不再说,只目视楼约,道了声:“请!”
天地异变。
极其恐怖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发生。
万事万物,万化于一瞬。
天在上升,地在下沉。八风推开,日月移位。眼前所见、神识所感知的一切,都在无限地扩张!
而自己,仿佛在无限地缩小。
寄渺身于寰宇,何似埃尘。
两人脚下所立之云海,云气都湮尽,幻变为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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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为夜,月碎为星。
虚空广袤,寰宇无穷。
时空缄默,星海奔流。
这一切不是蜃景。
它真实无虚,真正具有伟力,它是楼约的掌中乾坤!
昔者大齐皇子姜无弃,便摘得此神通。
但神临而死的他,自未能真正体现这门神通的极致威能。
楼约的确给予姜望以最高的重视,开战的第一时间,便拿出最强的手段。他的掌中乾坤,已经演化宇宙,非止于一世一天。
叫人难以想象,待他证道绝巅,这一次翻掌,又是何等光景。
天地本无限,乾坤自掌之。
许来不许走,许死不许生。
这天生万物,宇宙里的一切,尽为汝道敌也。
轰!
声音在此竟存在,一切规矩都重订。
一粒星子,显成了星辰。
在视野中近乎无限地放大,穿越茫茫虚空,横渡幻海,向姜望轰坠。
星辰是楼约的拳头。
姜望是宇宙的尘埃。
这是一幅极有张力的画卷,年轻的真人负手立于宇宙虚空,独自面对一颗星辰的陨落。
在高速的轰坠之中,这颗星辰忽然被火点燃——
它本就自燃有火红的烈焰。
但此刻这些烈焰也被焚烧,瞬间爬满这颗星辰的,是金赤白三色的真火。
焚火以火!
轰!
烈焰猛然张炽,而后归于暗空。
只有一点黑灰,好似星辰的残余,在年轻的真人身前漂浮,又被霜风卷走。
仙人无垢,不染纤尘。
楼约握此宇宙,当然不会让姜望久等。
一颗星辰被焚化了,又有一颗星辰飞来。
轰轰轰轰!
轰声连成战争的鼓。
倏有铺陈虚空的星光,仿佛整个宇宙在闪烁,星辰结成浩瀚的河。
恐怖的星力已如实质的河水般流动,可以湮灭世上所有的火。
没人可以同时析分这么多的星辰。
哪怕是掌握仙念星河,拥有三昧真火的姜望。
这条星河翻涌巨浪,俄而一转,整条星河向姜望扑来。
星光璀璨无极,闪耀宇宙之中。
真似个万丈神龙,腾挪虚空。
年轻的真人与之相较,是那么的渺小,简直微不足道。
但他抬眼看星河,目光如此平静。
高速崩塌的所有星辰,仿佛在这双静海般的眼眸中得到休憩。
一切都在视野中变得缓慢了,坠星的轰鸣声仿佛也很遥远。
他好像并不是在面对什么恐怖的进攻,不是在与谁人交战,而像是站在如画的风景中……静看星河一万年。
这种从容,无疑是对宇宙掌控者的挑衅。
于是星光愈炽,星辰愈密,星河愈发浩荡,不仅铺满视野,也真正填塞虚空。
在恍惚之间的某个时刻,姜望静如深海的眼眸略起波澜,“醒”了过来。仿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在哪里郊游踏青,而是在厮杀,在战斗。
于是抬起一根食指,在身前一横——
从指尖一节一节递下来,玉光转,天光动。
万仙真态指亦仙。
当然不是说他的手指亦修成仙人,而是万仙真态的力量,流转在他指间。
那根手指,仿佛有无穷伟力。遥遥一捺,便是一剑。
食指横过眼前,漫天星河竟清空——
姜真人一指斩龙!
宇宙深处,响起楼约的声音,此时高渺,有至上的无情:“把我作为极真道路上的最后对手,是你的眼光,也是你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茫茫宇宙,除了虚空,就是星辰。
一条星河被抹去了,更多星河却涌来。
浩浩荡荡,澎湃汹涌。
贯彻古往今来,通达上下四方。
成千上万条星河共舞,无数颗星辰呼啸。
虚空动万龙!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力量,整个宇宙的变化,都在楼约一念之中。
万条星河之龙共舞于此,时间和空间都不能将它约束。
所以姜望又抬起一只手。
他的双手各抬剑指,如持双剑,便这样前行,迎万龙而去,指划宇宙。
每划一指,即有一龙坠,即有数不清的星辰被斩落。
他在虚空中漫步,踏出一条自我而贯的剑虹,横渡宇宙,一路走来,星落如雨!
当他抬起那双平静的眼睛,透过漫天星雨,已经看到无尽虚空之后,那个掌握此方宇宙的人。
赤金之眸一转,目仙人正坐其中,于是已同楼约对视。
“看起来我确实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姜望衣袂飘飘,在灿烂的星雨中往前走,偶有星辉洒在肩上,如同梨花瓣。他闲庭胜步,一步千万里,就这样靠近虚空的归处。声音没什么波澜:“倘若你技止于此,那么我后悔来到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