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一下太虚天机锁,锁一些因果,这件事,要你们慕容老祖首肯。”
“但他时不时闭关,我不便贸然打扰。”
“你回族里说一下,若是你们老祖出关,就告诉他一声,或是有明确时辰,我提前过去。”
那长老闻言微怔。
需要动用太虚天机锁,那必然是头等的大事了。
这种事,他也不方便问,只是拱手道:“是,晚辈遵命。”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
这长老离开后,没过多久,荀子悠又来了。
他要例行汇报一些墨画的动向,以免让老祖以为,自己在摸鱼。
荀子悠向荀老先生行了礼,而后将近日墨画在炼妖山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荀老先生。
包括练习御剑,猎杀妖兽,以及结交太阿门欧阳家,那个叫欧阳木的小子,包括遇到冲虚门那个剑道天才的事。
荀老先生心中微微诧异。
墨画这孩子做的事,总是让他始料不及……
“我知道了,你继续留心照看着。”荀老先生叮嘱道。
“是。”荀子悠拱手答应道。
荀老先生低头,不知沉思着什么。
荀子悠几次欲言又止。
荀老先生微微抬眸,淡淡道:
“有话就说。”
荀子悠沉思片刻,皱眉道:“老祖,我有一事不解……宗门改制这件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
荀老先生目光微凝,看向荀子悠,不答反问道:
“你觉得呢?”
“明面上看,应该是四大宗,”荀子悠缓缓道,神色凝重,“可是,细细想来,此事又十分奇怪……”
荀老先生挑眉,目光淡然地看着荀子悠,问道:
“哪里奇怪?”
荀子悠皱眉道:
“宗门改制的目的,是改变当前宗门格局,先破而后立,改旧而换新……”
“可四大宗,他们已经是四大宗了,是乾学州界顶尖的宗门了,他们要改什么格局?”
“一旦宗门改制,最好的情况,他们依旧是四大宗。”
“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横生变故,他们地位不保,跌出了四大宗,岂不就成了笑话?”
“如此重要的事,他们绝不会如此欠考虑,更不会如此儿戏。”
“所以,此间必然还有什么深意……”
荀子悠沉声道。
荀老先生有些讶异,默默看着荀子悠,片刻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你怎么想?”
荀子悠苦笑,“我就是拿不准,才会问您的……”
“你想什么,就说什么,”荀老先生语气温和了些,“不必有顾虑。”
荀子悠略作思索,这才缓缓道:
“依我的看法,四大宗似乎是想……将所有宗门‘洗牌’?”
荀老先生眉头微挑。
荀子悠见老祖并未责怪,便顺着继续道:
“这些时日,我也抽空,找各世家和宗门内部的几个故交道友,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
“根据得到的消息推断……”
“他们四大宗,似乎是想将整个乾学州界,从上到下所有宗门,包括八大门,十二流,乾学百门,以及百门之下的中小宗门,全部洗一次牌……”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不听从他们号令的宗门,就从显要的位置踢下去,让听话的顶替上来……”
“这样从上到下洗一遍,从而在乾学州界,奠定真正的,以‘四大宗’为首的宗门势力格局。”
“四大宗,会成为宗门巨头,一方巨擘。”
“而余下的八大门,十二流,乃至全部乾学宗门,都会成为其附庸,受其耳提面命,不得稍有违抗。”
荀子悠叹道:“世间大多势力,强则垄断,形成寡头,独断专行,这是必然的。”
“但这样一来,又有两个问题……”
荀子悠神色费解,“一是四大宗如何断定,在这次宗门改制,或者说论道大会之中,他们不会落败,不会从四大门跌落?”
“二是,假如他们真的要洗牌,那么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太虚门,以及……”
荀子悠一顿,沉声道,“与我们同出一脉的……太阿门和冲虚门!”
“可太阿门和冲虚门,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不但不反对改制,还尽力推行。”
“他们似乎还都在想着,借这次宗门改制更进一步,从而跻身四大宗……”
荀子悠一脸忧虑。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看着荀子悠的目光,也带了一丝赞许。
能学会动脑子,也算是好事,自己也能省点心。
“你猜得对,但也不对。”
荀老先生道,“四大宗必然想成为宗门巨头,成为真正的‘四大宗’,独尊一方,号令千门,莫敢不从。”
“但这背后,应该还有更深层,更可怕的隐秘,有着更深暗的邪念……”
荀老先生目光深邃,随即叹道:“但这些,就不方便跟你说了。”
“至于太阿门和冲虚门,他们即便不知背后的隐秘,不知这因果到底有多可怕,但至少对四大宗的图谋,他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荀子悠皱眉,“那他们……”
荀老先生摇头,“人钓鱼,鱼吃饵,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是人钓起了鱼,还是鱼吞了饵,扯断了线,把人拖进了水里?”
“对四大宗来说,这是一个局。”
“成了,他们一言九鼎,统领一个州界,上千宗门听其号令。”
“但对太阿门还有冲虚门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抓住机会,他们激流勇进,便可一跃登顶,成为真正‘顶尖’的宗门。”
“大家都在赌。”
“可是……”荀子悠皱着眉头道,“拿宗门前途去赌,是不是太冒失了?我总觉得,此举有些……”
荀子悠沉默了下,还是将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愚蠢……”
荀老先生微微一笑,“不要从局外去看,所谓旁观者清,旁观者的‘清醒’,都是假的。”
“大多自视清醒的旁观者,一旦入了局,反而会比当局者更愚蠢。”
“太阿门在赌,冲虚门在赌,你以为我太虚门,就不想赌么?”
“我太虚门是没筹码,要是有筹码,早就布局开赌了。”
“况且,按世人的习惯,功过往往都是事后来评判的。”
“太阿门和冲虚门,若是赌赢了,那就是运筹帷幄,高瞻远瞩;”
“若是赌输了,那就是贪心作祟,不自量力。”
“但此时尘埃未落,乾坤未定,你如何来判断,他们此举究竟是‘高瞻远瞩’,还是‘不自量力’?”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输?”
“万一,他们赢了呢?”
荀老先生目光如炬,灼灼逼人。
荀子悠一滞,被荀老先生问住了。
他此时才意识到,事不关己地考虑问题,会自以为清醒。
而一旦设身处地去解决问题,眼前迷雾重重,因果叵测,着实难以决断。
荀子悠深深叹了口气,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荀子悠小声问道:“那老祖,我们太虚门……”
荀老先生道:“我们太虚门底子薄,安分一些,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吧……”
荀子悠心中感慨。
不愧是老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细细琢磨,又跟没说一个样。
荀老先生沉默片刻,又叹道:
“太阿门想激流勇进,冲虚门想以进维稳,表面上看,他们两家比我们太虚门要强很多。”
“但实际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此次宗门改制,明面上波涛起伏,暗地里才是血潮涌动……”
“我太虚门自身难保,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怎么赌,能不能赌赢,就看他们自身的气运了……”
……
荀子悠眉头紧锁,心中沉甸甸的。
老祖这个层次要考虑的东西,比他们这些宗门长老,实在是多太多了……
荀老先生面容平静,但心里多少也有些沉重。
虽说彼此自求多福,但太虚、太阿、冲虚三门,毕竟同出一脉,在他们这等寿命悠长的老祖眼里,算是血肉相连的一家。
如今风雨欲来,他也不想见到三门之中,真的有谁翻了船,遭逢不测。
只是兹事体大,就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了……
荀老先生心事重重,抬起头,见荀子悠也愁眉不展,微微摇头,道:
“你别管那么多,记住我叮嘱你的事,照顾好墨画就行,其他的事,不需要你管。”
荀子悠无奈,拱手道:“是。”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你说,墨画那孩子,与太阿门和冲虚门的弟子,有了交集?”
“嗯。”荀子悠点头,“关系还不错。”
“冲虚门的那个剑道天才,和墨画算是‘不打不相识’,两人虽第一次碰面,但话聊得倒不少。”
“至于太阿门,欧阳家那个小子,跟墨画关系就更好了,天天帮墨画铸剑,一见面就喊墨画‘师兄’……”
“师兄?”荀老先生微怔。
“师兄。”荀子悠确定道。
荀老先生点了点头。
墨画这孩子,人缘倒是不错,就连太阿门欧阳家的弟子,都喊他“师兄”了……
荀老先生沉吟片刻,忽而一愣。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现在荀老先生心中。
这个想法,大胆到连荀老先生自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静下心来,沉思片刻,心绪宛如波涛一般汹涌起伏,心中喃喃道:
“我太虚门,好像也不是没“筹码”……”
“我们要不……赌个更大的?!”
荀老先生目光惊颤,而后慢慢变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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