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灵,以龙为最,人则其次,每一个混血种都有着黄金瞳作为外表特征,而黄金瞳又因为血统的纯度有着高低贵贱之分,强势的黄金瞳通常会对低劣弱势的拥有慑服和威压的力量...这便是人类精神领域存在且具现化的证明。”
“‘催眠’这个言灵,正是以纯粹的精神能量干扰生物的精神场域,以达到大脑异常放电神经元紊乱来进行幻想的构建,或者思想钢印的注入,从而做到改写记忆,制造幻觉的外在表现。”林弦用圆珠笔敲了敲陈芜菁的额头又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看向楚子航,“换句话说,‘催眠’这个言灵防不胜防,但如果你本身的精神足够强硬,并且早早建立好思维防御,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无视掉这个言灵给你带来的影响——具体情况就像是睡意饶人,你又必须强制保持清醒的感觉。”
“接下来,陈小姐会利用‘催眠’来对你的精神场域进行共振,当达到同步的时候她将可以控制你局部的神经元以及神经突触的活动——当然,到了这一步我们要做的不会是以此编造幻觉以及梦境来诓骗你。”林弦伸出手指停在了楚子航的眉心,俯视着他说,“人的记忆就像沙滩上的城堡,当时间的海潮不断冲刷,那些曾经的高楼寰宇都会付之一炬,这是因为神经元的自我裁剪导致了记忆丧失。”
“记忆这种东西存储在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的连接中,当你感到悲伤、愤怒时,逃避的情绪就会让你的大脑开始清楚多余的神经元连接,完整的记忆就会被剪辑得七零八落,在漆黑的海洋中无止境地漂泊。偶尔当你陷入那无垠的黑色梦境时,它们会以繁星点点的模样挂在天上,你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也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
“那就是你想要找的东西,楚子航。”林弦说,“我能帮你的,就是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能从中得到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林弦,对于之前对方漫长的话语,他本能地涌起了无数的疑问,但在那倒影着油灯烛火的瞳眸的注视下,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些话,那些铺垫,让他心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乌云游荡。
“知道你的任务了吗?”林弦转身半蹲在了椅子坐得好好的陈芜菁的面前,她抬手轻轻捧着陈芜菁的脸蛋轻笑着说,“陈小姐,我之前应该把你的处境,以及如果你表现良好后的结果说得很清楚了,虽然我不能直接左右你的结局,但想要让你之后好过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这需要你自己努力争取。”
陈芜菁看着林弦默默地点头,真不知道之前楚子航离开的时候林弦对她说了什么,现在听话得就像个鹌鹑一样,如果就这个状态保持下去,想要接着问出她背后组织的详情应该也很容易吧?
但现在不是做那些的时候。
沙发上躺平的楚子航略微侧头看向陈芜菁淡淡地说,“尽量别让她叫出那个名字。”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友善的提醒,如果一会儿的心理治疗过程中,陈芜菁真的动了歪心思,书房的房门被打开后紧接着被打开的就算她的天灵盖了,在事关林弦的问题上,外面等待的那个男孩向来都是毫不讲理的心狠手辣。
“准备好了吗?”林弦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了楚子航的眼前帮助他合上眼,“现在放轻松,放空你的大脑,学过冥想吗?这个世界上又成百上千种不同的冥想方法,我现在需要你按照我的方法来。首先慢慢吸气,呼吸,像平常一样的呼吸...”
楚子航的呼吸向来都很匀速平静,这是执行部专员的必修课。
“去观察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没有视力就用触觉、用听觉去感受你自己身体的生命力。不需要用力逼自己去放空大脑,将你的所有思绪集中在你大脑跃过的第一个想法上,当下一个想法跃过时继续追上它,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追逐跳跃的白兔...”
书房内只能听见林弦平静的声音,楚子航的呼吸声平缓得无法扰动空气,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陈芜菁双眼洒着淡淡的金芒,精神领域构成的言灵开始扩张,如泡沫聚隆包裹了书房中的一切,人影、灯光、书架、墙壁。
言灵·催眠。
“不要去寻找那些遗失的记忆,黑暗中茫然前行只会愈行愈远,你该做的是呼唤。”
“轻声地呼唤那些你遗忘的东西,让他们来找上你,你重视他们,那他们同样想重新带你回到那段时光。”
“仔细去听,听那些你忽视了的声音,那些噪点,那些如蜂鸣般的碎响,藏在下面的一缕缕如水流潺潺而过的东西,就是他们奔波寻觅的脚步。”
“楚子航,你能听到吗?”
“楚子航你能嗅到吗?”
“楚子航...你能看到吗?”
“那些你不愿意回忆,被人藏匿了的时光。”
【轰!】
爆炸般的轰鸣忽然炸响在了书房,那是何等震耳欲聋的轰鸣啊,就像天空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从那口子里冲出的是欲要吞噬世界的洪荒猛兽,就像一万只龙在洞口后狂吼争先恐后地要挤出来,落在那苍茫的大地上。
耳膜都快要被撕裂了,平静的呼吸瞬间断档,楚子航骤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弹起!他下意识想要伸手,但在对着记忆中林弦的位置探出手后,所抓到的却是...冰冷一片。
有水从他的手心中流过。
楚子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屋檐外大量的雨水砸在他的手上溅跃出水花,落在地上打湿了他卷起的牛仔裤腿,积水缓缓冲过教学楼外的水渠在尽头汇聚成漩涡响起呜呜的声音。
雷鸣爆闪,大雨滂沱,八级的风力吹得仕兰中学操场上的旗帜狂颤,操场上车鸣不断,各个方向射出的车灯将旗杆的影子开花一般映在了雨夜里,穿着雨衣的人们抱头鼠窜在操场上,各种大呼小叫声被大雨砸碎了浸入泥土里消失不见,空旷的学校像是迷宫一样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出口。
满世界入眼的都是银瀑挂帘,所有东西都被水花冲洗得朦朦胧胧的,很难分清究竟是雨水从天上落到地上,还是地上的水回流卷到天上去。
穿着仕兰中学初中部校服的楚子航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盛状恍若隔世。
在他视线的尽头,铅色的乌云卷着滨海城市的天空,划过的雷电像是为黑云开了一只独眼,尔后滚滚袭来的闷雷是云后不怒自威神明的沉重喘息。
2004年7月3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入境,十级大风,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在这一天,天上天下都在下雨,如无雷电乍明笼罩着每一个人肩上的,是雨落狂流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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