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狄之前,殿下亦能做到挥剑斩断一切,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三年了。
“老常,从前不一样。”常岁宁似窥得了常阔心中所想,道:“我从未因从前之事而后悔过,我所行之事皆很值得,你亦不必为我抱憾什么。”
此刻已出了长廊,她说话间一直未有停下脚步,也不曾回头看,仿佛一切往昔都不值得她驻足神伤,她的目光始终只在前方。
那名为亲情的牢笼困不住她,那些遍体鳞伤的前尘过往也困不住她。
她从不苦大仇恨,永远一往无前。
看着那道轻盈的背影,常阔眼眶几分酸涩,心中却也随之一同变得轻盈许多,似卸下了诸多心结心伤。
今日这一剑,无关正邪对错,但他觉得当真不能再好了——常阔在心中重复说着。
“我此去洛阳,短时日内无法折返。”常岁宁边走边道:“江都与淮南道便交给阿爹了。”
“放心!”常阔拍拍胸脯:“都交在我身上!”
“对了,还有宣州。”常岁宁停下脚下,回头笑道:“阿爹也记得代我多加关照着。”
对上那双笑眼,常阔轻咳一声,尽量正色点头:“只管放心……”
常岁宁一笑,也不再多言,继续往前走去,边玩笑般道一句:“阿爹且去外书房同长史他们议事,我先去见一见两位仙师,请他们为我卜上一卜。”
常岁宁口中两位仙师,指得自然是无绝和天镜。
常岁宁直接去寻了二人,待她到时,只见院中一丛泛黄的修竹旁,铺了一张草席,席上置棋盘,无绝正与天镜盘坐对弈,无绝嘴里骂骂咧咧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见常岁宁至,二人连忙起身相迎。
无绝将天镜挤到一旁,自己先凑上前去,问:“大人亲至,可是有要事交待?”
常岁宁随意地在一旁的藤编摇椅中坐下,往后一靠,笑着说:“不急,你们先下完此局。”
她是连夜从军中骑马赶回来的,难免有些疲乏。而在回城之前,一切都已安排就绪,此刻不必她再去亲自忙活,正好在此处放松歇息片刻。
见少女躺在藤椅中,已安然放松地闭上眼睛,无绝便也随她,拽着天镜重新坐回席上厮杀。
无绝是个碎嘴,又总爱挑剔天镜,此刻因不想搅扰自家殿下歇息,便努力压低声音,将骂骂咧咧改为了絮絮叨叨。
两刻钟后,胜负分晓,天镜捋着银白胡须笑道:“是贫道输了。”
“早说过了,你不如我。”无绝一语双关,嘿地一笑,挪了挪屁股,面向自家殿下,抢先问道:“大人,咱们这是要出兵了吧?”
常岁宁不知他是卜到了什么,还是将近来刺史府的动静看在眼里,笑着“嗯”了一声,依旧靠在藤椅内,道:“所以特意来找二位为我卜一卜。”
行军前卜上一卦,这都是很常见之事,但天镜却含笑摇头,道:“此次若是大人带兵,那便无从卜算。”
他直言道:“大人乃方外来者,凡大人参与之事,走向皆是未知。”
常岁宁:“我不为卜战事胜负。”
一战之胜败,她更相信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天镜:“哦?那不知大人是要卜什么?”
“我想让二位为我这方外者,卜一个方内的生辰八字。”常岁宁轻晃着摇椅,道:“此去洛阳,我用得上。”
先前她曾在无绝那里诓了一个十分凶猛贵重的生辰八字,本欲换上合适的年岁为己所用。但之后她与无绝相认罢,偶然说起此事,无绝笑着提醒她,所谓生辰八字之命格,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挪换,便会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