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大于兵杀,同样代表着苍生得到了顾念。
老僧人苍老的眼睛里浮现一丝庆幸之色,双手颤颤合于身前,声音沙哑缓慢:“阿弥陀佛,此为大慈悲……”
此时城中无混乱哀哭,仅有禅意钟鸣,不恰是慈悲的象征吗?
老僧人转头交待小沙弥同去敲钟。
他们寺中的旧铜钟边缘处已有缺口,撞击之下,发出的钟音浑厚质朴。
一道道钟声荡开空气中的微末浮尘,数不清的浮尘在日光下盘旋着,闪动着细碎光芒,与天地之气共舞。
常岁宁在这不绝的钟声中,来到了洛阳宫苑前。
常岁宁仅带了两千骑兵入城,其余人等大多驻扎洛阳城外,还有部分已去交接洛阳城的防御守卫事宜,未曾过分惊扰到洛阳百姓。
常岁宁驱马直入洛阳宫苑,在内宫门前才跃下马来。
洛阳宫苑的内侍总管带着宫人在此等候,见得常岁宁下马,连忙上前跪身行礼,语气欣喜恭谨:“奴等在此恭候常节使多时了!”
常岁宁向他们点了头,将缰绳丢给下属,抬脚跨过内宫门。
内侍总管急忙躬身跟上,回头看了一眼被人押着跟上来的范阳王父子,对常岁宁道:“……常节使一夜之间平定范阳军之乱,收复洛阳城,又生擒了逆贼李复,怎一个英勇了得!”
范阳王听得想骂人却又没力气——这阉人昨日还趴在他脚边侍奉呢,今日就改称他为逆贼了!
这什么洛阳宫苑,干脆改成客栈算了……这些个阉货,净是些人尽可主的东西!
范阳王心里骂骂咧咧,身上已没了分毫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是被人拖着来到了正殿前。
常岁宁一路走来,带来的人手已迅速去往宫苑各处,很快控制了宫苑内外。
那内侍总管将这迅速的动作看在眼中,后背暗暗冒了层冷汗,见常岁宁一路话都很少,他不禁想到外面那些关于对方狼子野心的传言,心头不安之下,便没话找话地询问道:“……不知常节使打算如何处置逆贼李复,可要即刻押往京中?”
范阳王一听这话,眼皮猛然一颤。
他可不能去京师啊,去了京师,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常节使!”范阳王顿时慌了神,赶紧冲常岁宁道:“您可不能杀我啊!”
常岁宁脚下微转,看向他:“为何不能?”
“崔六郎……!”范阳王搬出人质,也顾不得什么话术了:“崔六郎的下落只有本王知晓,本王若死了,他也活不成啊!”
常岁宁微抬眉:“是吗。”
范阳王点头如捣蒜:“常节使,此事好商量,您且……”
他话未说完,便见那披着银甲的女子转过头去:“休困——”
“末将在。”
常岁宁:“将反贼李复父子带下去,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范阳王大惊失色:“常……常节使!”
李昀也要吓疯了:“常节使!我与崔六郎乃是至交好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