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大人怎么吩咐,我就全听大人的。”
她如果问上几句,赵福生倒能打发,可她反倒这样温顺,倒让赵福生叹息了一声,解释了两句:
“我让你出行,总有我的原因,你放心去,不会有事。”
“我相信大人。”陈多子道。
陈母强作笑颜,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中不痛快。
“好。”赵福生自然不将陈母的不满放在心里。
她招来范必死,让他去找昌平郡人问问有多少钱,先凑齐到一处。
船毁之后,大家后面的行程得自己照应吃喝。
至少要到了文兴县,找到当地镇魔司才能恢复供应。
范必死领了她的吩咐离去,赵福生看了陈多子一眼,示意她也去换衣。
她起身离开,一直在旁偷听的陈母见女儿回来,终于坐不住了,冷着脸将陈来子的手挥开,也快步拉住了陈多子。
母女几人同时往庄子内行去,走到偏僻处了,陈母才开始教训。
“……卢珠儿又不是你肚皮生出来的,你跟大人哭那些干什么?真是没出息——”
“而且卢家上头有原配太太,你怎么当着姑爷的面就说当卢珠儿是你亲生的?”
“跟大人哭哭啼啼太失礼了——”
“下回不要做这样的事——”
她每教训一句,便听到陈多子温顺的应:
“知道了,娘。”
陈母还不解气:
“还有,你别这么傻,人家让你干什么事你就应她。”
她不快的嘟囔:
“这外头的雨有古怪,大人都知道有鬼,镇魔司这么多人不叫,偏叫你一个女人去干这事儿——”
陈多子弱弱解释:
“大人这样做肯定有原因,娘你别说了。”
“怎么不说呢?如果你遇鬼了,那可怎么办?”陈母道。
“有两位令使陪同呢。”陈多子小声道。
“一旦出事,谁知令使靠不靠谱呢?”陈母不以为然:
“还是让镇魔司去更稳妥。”
“没事的娘,如果真有鬼,我们一路走来,早遇鬼了。”陈多子又道。
“……”她说完之后,对话停滞了半晌。
这母女几人已经走到偏僻的角落,赵福生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可通过这简短的对话停滞的间隙,她却能感觉得到陈母的话给陈多子带来的长久压抑。
一会儿功夫,陈多子果然受不了了,又小声的喊了一句:
“娘——”
“别喊我!”陈母不耐烦的低斥:
“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说你两句便顶十句嘴,我生你养你——”
“娘,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哄人:
“回头我去镇上买了米粮,多买些面粉,给娘做你最喜欢的面鱼,好不好?”
陈母冷冷道:
“随便你!”
……
母女二人还在轻哄,间隙夹杂着陈来子也哄母亲的声音。
几人转入庄内,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接着便再也听不清。
除了普通人五感稍弱,没有听到这母女几人的窃窃私语外,孟婆等驭鬼者俱都耳聪目明,将这几句对话听得格外清醒。
孟婆回头看了赵福生一眼,脸上露出怜悯:
“这卢娘子真是命苦。”
“……”赵福生欲言又止。
面对血腥凶戾的恶鬼,赵福生有封神榜、有地狱,她不怕鬼物凶恶,遇到纸人张这样阴险毒辣的人也能见招拆招,但对陈氏母女这样的情况却无计可施。
“算了,我去帮着生火,船毁之时,幸亏我还带了几份药材在身上的。”
孟婆叹完陈多子命苦,却也知道这样的局面外人无法破解,她立即拍了拍身上衣裳,看了武少春召唤出来的鬼灶,心念一动。
“小张——”
她喊了一旁的张传世:
“你也来替我搭把手,稍后熬了药,你再试试。”
张传世如今的情况怪异。
自十里坡鬼案他喝了孟婆熬的汤由生转死后,他的气色看上去就不大对劲儿。
昨夜经历了鬼祸,他看起来印堂发黑,往地上一躺像死人更多过活人。
以往孟婆熬的汤药无论他怎么喝,都没半点儿生气。
此时一见武少春召唤出的鬼灶,孟婆倒动了心思:既然普通的灶台熬出的药不对症,那么以鬼灶再熬汤药,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我、我——”张传世划了许久的船,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这会儿能偷懒歇息,一听孟婆喊自己干活,干完还得吃药,顿时心生抗拒:
“换个人行不行?”
“小张,年纪轻轻的,不要这么懒。”孟婆摇了摇头。
她近来使用诡异力量增多,说话的语气神态虽说仍与以前一样,却多了几分令张传世不敢违逆的气势。
他哭丧着脸看向赵福生:
“大人——”
“去吧。”赵福生冲他摆手,他求助无门,被孟婆拉了过去。
等这几人一走,刘义真这才抓着棺材坐近了些:
“福生,你认为陈多子身上有怪异?”
他在一旁倾听半晌,当时虽说不出声,却将一切看在眼里。
赵福生恩怨分明,为人并不刻薄。
照理说东屏村有鬼祸未平,这个时候就算有事要办,她不应该将陈多子这样一个普通人卷进这样的危险境地。
此时她特意吩咐陈多子出行买办,还指明了要范氏兄弟随行。
范氏兄弟身世来历万安县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出生疑似与鬼胎案有瓜葛。
刘义真索性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觉得陈多子卷进了鬼胎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