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顺芳,后者:“都散开。”然后蹲下来,让老夫人靠在自己怀里,盯着秦流西:“你真是大夫?要是我家老夫人有何不测,你……”
“她有任何不测,都是郁结不散,情志不遂引起,与我何干?”秦流西怼了一句。
顺芳:“……”
敢怒不敢言!
秦流西掀开老妇的眼皮看了一眼,看她面颊微僵,口眼有些歪斜,便拿起她的手,双指搭了上去,寸口脉浮而紧,络脉空虚,风虚不泄,卒中之兆。
她没耽搁,摸出银针,道:“老夫人有卒中之兆,我要给她行针。”
顺芳脸色大变,罕见的露出慌张之色,又有些迟疑,毕竟秦流西这人,她们从未见过。
“我是给先蔺老夫人治过急症的那位道医不求,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当着地藏菩萨的脸去害她,但你拦阻我,害她的,说不准就是你了。”秦流西哼了一声。
顺芳连忙把老妇放平了,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们是镇南将军府谢家的人,这是我们家老夫人,你若是能救下,谢家必有重酬。”
秦流西没接话,取穴下针,没一会,就扎下好几根针,吩咐道:“去定个禅院,准备让老夫人过去歇着。”
顺芳向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盯着自家老夫人,时不时看一眼秦流西,见她还在扶脉,想问又不敢问。
秦流西道:“风寒未愈,一身伤病,都要前来祭祀,这位谢小姐既然这么重要,她的怨气怎么会牵联到老夫人身上?”
顺芳嗫嚅着嘴道:“今日是小姐的生忌,老夫人也是昨日梦见她了,所以才会前来。”
既然话说开了,顺芳又问:“你当真是给蔺老夫人治病的那位,是道医?那就是坤道么?”
“嗯。”
“敢问道长,你刚才所言是为何?我们老夫人听了后,就厥过去了。”
秦流西看着老夫人眼皮下微微滚动的眼珠子,道:“自然是谢小姐的死因另有隐情,难以往生,所以怨气不散,甚至已经沾上了老夫人每日拨弄的佛珠上,想必老夫人念地藏菩萨本愿经时,会带上小姐的名讳。”
谢老夫人睁开了眼,那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秦流西,那手更是凭空一抓,抓住了秦流西的手,嘴一张,口涎顺着嘴角滑下,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知道些什么?”
顺芳见她这么快醒来,心里松了一口气,道:“老夫人,您醒了,您可有哪里不妥?这位是曾给蔺家老夫人治病的道医,是个坤道,她给您施了针。”
“仙长……”谢老夫人一开口,口水就流得更多。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您先别急,您这身子本就破败,如今是犯了卒中,若是不仔细调养,别说眼瞎,您想来祭祀都不可能了,只能瘫痪在床了。”
谢老夫人嘴巴张了张,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怎能不急,是秦流西说,她的婉儿死得冤呀!
她作了什么孽,六个子女,全部离她而去,她谢家,世代镇守南疆,保家卫国,可到头来换来的,只是老弱妇孺,难道这就是他们谢家的宿命,是为国为民拼命的代价?
明明世代功勋,功德无数,但换来的,却是人丁凋零,上天不公!
秦流西看她情绪越发激动,便暂时点了她的昏穴,等留针时间到了,才转去禅院暂歇,而她也开了一张药方,让谢家人在寺院里寻了药材煎煮出来。
在这期间,秦流西也已经打听到了谢家是哪个谢家,名门之后,簪缨世家,要论功勋,比西北权家还要多,但也比权家惨,因为谢家一族的男儿基本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剩下的男丁,只有一个五岁的小孙子,且还是遗腹子,是个体弱的药罐子。
谢家这样的簪缨世家,联姻的也都是将门之女,彪悍粗鲁无所谓,最重要性子坚韧,能打能扛事,遇敌能提刀,就是老夫人自己,也是上过阵杀过敌的,是正儿八经的女将,更被当今圣人称巾帼不让须眉,被封为超品太君。
只是再大的荣誉,都换不来谢家男儿战死,人丁凋零,如今谢家剩下的是几个各有伤病的寡妇,能在南疆带兵的是谢太君的四儿媳,也是谢家如今唯一的女将。
这样的人家,谁敢轻视,敢轻视的,不妨去谢家祖坟看一看,那密密麻麻的坟冢,还有脸说一句谢家的不是么?
对于谢家,秦流西又怜又敬,敬谢家保家卫国无怨无悔,是国之重要防线,是国之栋梁,却怜它人才凋零,子孙寿短。
实惨!
“……也正因为谢家子都命短,对于唯一的嫡女,还是老来女,老夫人就特别不舍,虽然小姐不愿,但仍把她嫁到了清贵的书香人家范家,这也是谢家唯一和文人联姻的人家,只盼着她能平安顺遂。只是没想到,小姐会在心里生怨,出了门子后,从来没回过娘家,甚至连个信都不递,而再接到小姐的消息时,却是来报丧的,她难产而亡,老夫人当场就昏死过去,大病了一场。”
秦流西有些无语,看向谢老夫人,这一看,眉心一跳,眼神顿时变得冷厉。
死气覆脸,怎么忽然这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