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郎心似铁(1 / 2)

长门好细腰 姒锦 5461 字 5个月前

冯家一行人到达并州驿馆,就有人来接。

萧呈住在原刺史府临时改建的行宫里,离驿馆不远,冯敬廷沐浴更衣,换上官服就同冯莹一道,前去拜见。

冯莹乘车,冯敬廷骑马。

父女俩路上没什么话,到行宫门外的玉阶下,冯莹突然站住,侧目看着冯敬廷脸上的憔悴之色。

“阿父还是很担心长姊的吧。”

冯敬廷不妨她突然问起,嘴皮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冯莹微攥手心,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长姊出城的前日,阿母曾说,如果阿父选中我出城乞降,让我务必不要丢了冯家的脸……”又垂下眼眸,唇角略略凝住。

“女儿应自尽于敌前,以全气节。而不可委身敌将,令家族蒙羞。”

她的话,冷冰冰地吹入冯敬廷的心里。

父女两个凝视着对方,寂静无声。

世家声望和尊严,对族人高于一切,也是世家得以传承之必须。

如果冯蕴不堪受辱,自尽于北雍军营。

人死了,这份屈辱就没有了,那裴獗逼死人家的女儿,则是恶贯满盈……

“如果是我,不会让阿父如此难堪的。”

冯莹一句话把冯敬廷杵在了原地。

是的,他是难堪的。

虽然没有人会当面说起,但仍有很多人知道他当初为了自保而献出了女儿,并且那个女儿没有自尽,屈辱地活着陪侍了敌将……

不管陈氏骂得有多难听,但对冯敬廷来说,裴獗在并州迎娶冯蕴为妻,多少补救一些冯家的脸面。

至少不再是无名无分的侍妾。

她不再低贱,父亲自然脸上有光。

冯敬廷叹息一声,“事到如今,说这些作甚,走吧,去见陛下。”

父女俩在门外就被侍卫拦下了。

胥持拱手道:“陛下偶感风寒,这两日不见客,府君请回吧。”

冯敬廷慌忙抬袖,深深揖礼,对着大门的方向毕恭毕敬地大声道:“微臣冯敬廷,祈愿陛下龙体康健,福泽万年。”

礼数十分尽到。

冯莹看一眼阿父,提起裙摆,“我去看看陛下。”

胥持可以阻止冯敬廷,不好阻止冯莹,因为她是萧呈明媒正娶的平妻,是他们的主母。他低头应一声喏,又朝冯敬廷抱歉地作了个揖,这才带她入内。

吉祥在榻边侍候着,正按太医的法子,为萧呈去热。

冯莹走近,“陛下好些了吗?”

吉祥双眼通红,摇了摇头,“方才又烧起来了。”

“阿蕴……阿蕴……”萧呈满头虚汗,脸色潮红,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双眼紧闭,唇间似有喃喃出声。

冯莹不说话,垂下头去,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阿蕴……”萧呈嗫嚅着唇,浑浑噩噩地说着胡话,眉头紧蹙,面容痛苦而扭曲,脑子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冯莹的胳膊,很用力地将她拉近,用一种卑微的姿态贴着她的手背。

“不要……不要死,我不舍得的,你不要死……”

冯莹另一只手试探地抚在他的额头上。

“好烫。”

她抬头问吉祥:“怎么还没退烧?”

吉祥摇头,“喂下去的药,又都吐了出来,太医说,心乱则百病生,内心苦闷,久郁成疾,心病还须心药医……”

冯莹的脸沉了下来,可见微怒。

“陛下有何心病?”

吉祥低头,立在当前不好吭声了。

冯莹面色苍白地坐在榻边,看着萧呈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将她的胳膊揽入怀里。

他身上烫得像火,身子却有些颤抖。

“冷……阿蕴……我冷……不要走……”

冯莹死死咬着下唇,委屈如同决堤,又恨又怒。

“我把海棠……给你……海棠虽无香……却有情……”

萧呈喃喃着,醉鬼般说着梦话。

冯莹并不全然听得真切,半个身子俯在他胸前。

但海棠二字,让她想起那年竟陵王府的旧事。

海棠林里,她带着仆女去观赏,想要折几支回去插瓶,被萧呈拒绝,还板着脸说“花虽无言但有泪,爱花之人不折花”,愣是把她羞臊得哑口无言,回去生了好一阵闷气。

可隔天就看到冯蕴抱着带花的海棠枝回家,笑盈盈地让仆女插起来。